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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老爷子的心事（第1页）

“不用你说我也会控制的。”

老爷子装上烟丝，点上，深吸一口，表情很是落寞。

“小亮，我这一辈子做事儿坦坦荡荡，从没做过亏心事儿，可唯独对不住你和你妈啊。”

李永亮和杨彩凤对视一眼，知道老爷子要缅怀过去了，“这有什么对不住的，我就说不能让你喝多吧，喝多了就容易话多。”

老爷子自顾自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饿肚子，也娶不到媳妇，一年冬天，有个小姑娘捧着个饭碗要饭要到了咱家门口，那年冬天特别冷，刚下了雪，那姑娘脸冻的又青又紫，手上全是冻疮，你奶奶看她可怜，就把家里仅剩下的两个地瓜给她吃了，这姑娘吃完地瓜就哭着不走了，跪在你奶奶面前求着留下来，当时家里都吃不上饭了，再多口人根本养不活，你奶奶不同意，她就哭着说给我们老李家做媳妇，那年头，只要能活着，人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后来她就留下了，嫁给了我。

这个要饭的小姑娘就是你妈。”

“后来，我在生产队干队长，挣工分，家里吃的也多了，人是饿不死了，可我好喝酒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尤其是你妈生了你之后，我喝多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爱动手，你妈实在受不了就跟我离了婚。”

“在农村，独门独户就是受欺负，从小你就老实，别人打你你也不敢还手，骂你你也不敢还口，都是兄弟少没个帮手闹的，如果不是你妈被我打跑了，怎么也能给你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咱老李家也能开枝散叶了。”

“你都不知道，前些年我就怕你娶不到媳妇，直到小凤嫁过来，我才松了口气。

小凤啊，现在咱日子比以前好过了，明年赶紧要个孩子，免得我在外边遇到谁谁就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人家。”

杨彩凤听了这话表情有点不自然，自从李永亮卖知了猴赚了钱，她就一直想要个孩子，这都五六个月了，也没动静，要说不着急，那是假的，因为怕人问，她见到那些多嘴的邻居都躲着走，想不到这大过年的，躲开了邻居没躲开公公啊。

李永亮岂能不知道杨彩凤的心事儿，急忙打开放在桌子下的第二瓶酒，说道：“爸，要孩子这事儿不能急，你放心，早晚会让你抱上孙子的。”

老爷子点点头，也没揪着这事儿不放，又问：“小亮，今年你二叔家的两个哥都没回家过年，据说是没抢到火车票，不过，前天我遇到你二婶子，她说这半年他俩在外边没少赚钱，少说也有好几万，你在那个兴华公司上班，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对村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知道李永亮给兴华公司干活，却并不知道他就是兴华的老总，更多的传言是兴华老总是韩文昌，因为它的办公地址在蚕茧厂，韩文昌是蚕茧厂的厂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而对老爷子李怀树，李永亮也没告诉他实话，就是怕他在外边炫耀，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老爷子心目中，李永亮只是在兴华公司拿工资上班。

“工资嘛，不多，就几百块钱，你放心，过日子是够用了，夏天的时候我卖知了猴不还攒了几万块钱嘛，都留着呢，你要是缺钱了就开口，没钱了可以随时来拿，但是有个条件，绝对不能买酒喝。”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缺钱，用不着你的钱。”

老爷子一袋烟抽完了，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明年林场的树就要卖了，我还能拿8000块的工钱，到时候我一分不留，都给你，不是，留给我还没出生的孙子。”

李永亮笑着说不用，老爷子却坚持非给不可，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因为过去的记忆告诉他，老爷子手里不能有太多的钱，钱多了他就容易飘，放自己这也算好事儿。

晚上九点，老爷子酒足饭饱，带着黑子离开了，老爷子的家离李永亮家不到五百米，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回到屋里，气氛有些沉闷。

“想什么呢，也不说话？”

李永亮推了推盯着电视机发呆的杨彩凤。

杨彩凤摇摇头，想笑，但没笑出来，“半年了，也没怀上，咱爸给孙子的钱都准备好了，我，我这肚子也太不争气了。”

李永亮有些头大，他搬过把椅子挨着杨彩凤坐了下来，说道：“怀孕这种事儿，得看缘分，现在没怀上，只能说缘分没到，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老爷子也就是这么一说，醒了酒就忘了，再说了，我们还年轻，趁这个机会该好好过过二人世界，要是真有了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自在喽。”

“这种自在我宁可不要。”

杨彩凤并没有因为李永亮得安慰而心里好受一些，反倒更忧郁了，“你是独生子，出了事儿连个帮忙的都没有，我准备给你多生几个，我不想我们的孩子以后孤苦伶仃的，连个说话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好，你没看到墙上的标语嘛？超生是要罚款的。”

李永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罚款就罚款，我问过了，二胎罚三千，三胎罚两万，你给我的钱我都攒着呢，就算生五个，也用不完。”

“你……”

李永亮都要哭了，“你平日里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合计攒钱就为了交超生罚款？”

“不然呢？不生孩子你挣那么多钱干嘛？”

杨彩凤满脸不理解的看着李永亮。

“我……算了，你说什么都对。”

大年三十的晚上，村里到处都是鞭炮声，能买得起电视机的家庭毕竟是少数，孩子们最大的娱乐就是放鞭炮，至于大人们，早就聚在一起打起扑克搓起麻将了。

李永亮拿出白天买的鞭炮也走到街上放了起来。

30年后，随便放烟花鞭炮是要被罚款的，现在完全不需要顾及这个。

转眼，已是晚上十二点，1993年的钟声敲响了。

杨彩凤躺在李永亮的怀里，点评着晚会里的歌舞小品，手开始不老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