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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姜起身盈盈拜倒,开口对皇后说:“皇后娘娘容禀,臣妾与小妹久别重逢,不胜感慨,恳请皇后准许臣妾前去和静王妃寒暄一二。”
皇后微笑,宛然是婉嫕柔嘉,温良纯和的一个人,只听她语气恬然:“去罢,本是家宴无需拘束的。”
话虽说着,眼中却无丝毫温情,寒冷刺骨,淡漠无比。
那瞳仁活像是琉璃珠子,虽有光亮却死气沉沉。
韫姒忙站起谢恩,泪眼婆娑等着韫姜过来,随在后头的宫婢伺机添上椅子,谨慎妥帖地伺候韫姜坐了。
韫姒噙泪哽咽,拉着韫姜的白玉素手,悲叹道:“姐姐清瘦了许多,先时听宫里来消息,说姐姐病重,实在叫妹妹我吓得寝食难安。”
“都好了,无须担忧我,自有和太医调养。
倒是你,近来可安泰吗?”
韫姜心中有千言万语,单化为一句宽慰问候。
她垂下头:“都好,王爷待我也好。”
韫姜听闻她夫妻相敬如宾,自己也思念起徽予来,即使日日来陪,但犹觉不够。
韫姒又与她说起:“宜妃与兰妃并不安生,兰妃尚且敬重与我,不过宜妃却愈发放肆了。”
“你身为王妃,自有驭人之道在里头要学,宜妃放肆,你大可任她放肆,不过若是在静王眼底,你就无须再吃闷气了。”
韫姜不以为意,接过愈宁端来的茉莉清茶呷了两口。
韫姒道:“姐姐聪慧,妹妹远远不及。”
“甚么聪慧,不过是待在后宫日久,生出的习惯罢了。”
韫姜垂眸凝睇着澄澈茶水中浮沉飘然的茉莉花,陷入默默。
之后闲话少许,有两道绣球乾贝、五彩牛柳滋味上佳,韫姒往韫姜的影青釉浅碟里夹了两箸牛柳:“姐姐体弱,《本草拾遗》里有言牛肉可‘消水肿,除氵显气,补虚,令人强筋骨、壮健’。
这是顶好的东西,姐姐多吃些。”
正说着话,陡然见琴弦筝曲转换,黄鹂妙音婉转千回,是小朱氏的声音。
若说瑶台仙境中的歌姬入世,再展歌喉大抵是这样的。
她不仅有凤鸣歌喉,还有曼妙身姿,一身水袖飘飘的妃色襦裙,尽现其花容月貌。
她唱的正是辛弃疾的《木兰花慢·中秋饮酒》,唱道是: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
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
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这银轮风光,都赛不过她温香软—玉般的歌喉,她的歌声时而婉约似江南潺潺溪水,西子浣纱,吴侬耳语;时而高亢如参天高—峰,饮酒当歌,潇洒豪迈。
着实令人陶醉。
阮氏姊妹妩媚翩跹,偶尔是三月陌上的烂漫春花般生机活泼,偶尔是寒月当空,独酌无相亲的惆怅。
二人领舞,亦是双蝶戏花一般,教人痴醉。
韫姜赞叹不已之余,看着小朱氏的脸,遽然想起了元风,她一恍神,问愈宁:“愈宁,你可觉得小朱氏像极了元风吗?”
愈宁听了她问话,自然去仔细端详朱长歌的面容,果真是眉宇间有七八分相似,从前不留心,不曾觉得,现下熟识了元风,自然想到这处去。
韫姜想起惨死的元风,心中不大好滋味,连胃口也减下来。
愈宁宽慰她,笑说:“外头雨停了,宫人舍人们去扫了路,放花灯当可照常进行。
主子不是心中念想这个……”
“皇上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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