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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荥侯之魇（第2页）

“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

阴冷的童谣如同夜半私语，悄然滑入他的耳畔，令他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望向身后。

道观之外，伴随着一阵不祥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雾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将这片天地紧紧包裹。

雾中，那些梦魇中哀嚎的亡魂逐一显现，他们带着未了的怨念，聚集于此。

而引领这支哀军的，竟是一位身披玄色战甲、身形魁梧的无头将军，其状若古代传说中的战神刑天再现，身首异处，唯余颈部一道触目惊心的碗口大伤痕。

那无首的玄甲将军轻轻一抬手，亡魂们便如潮水般涌入道观，直取李严霆而来。

它们以牙为刃，以指为钳，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血肉，将他曾施加于它们的种种酷刑一一回敬。

李严霆的惨叫与那未竟的童谣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氛围：

“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

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

“阿爷，白儿回来了，您怎么不高兴？”

在亡魂们冰冷的胁迫之下，他被强行按压着跪倒在那尊玄甲无头将军的脚下。

那将军，虽无首级，却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傲然地以空洞的眼眶凝视着下方的李严霆。

面对这尊恐怖的存在，李严霆往昔那仙风道骨、超然物外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他颤抖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连连向那无头的恐怖身影求饶：“儿啊，我的儿啊，不要怨恨爹爹！

你功高盖世，却也因此树敌众多，想要你性命的人比比皆是。

爹爹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若是不牺牲你，咱们全家都将难逃厄运。

这是两害取其轻的无奈之举，我相信，若是你站在爹爹的位置上，定能体谅我的苦衷！”

他的求饶声在空旷的道观中回响，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唯有那些亡魂，在黑暗中发出阵阵冷笑，似乎在尽情享受这场恐怖的盛宴。

而那尊玄甲无头将军，依旧傲然挺立，空洞的脖颈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无尽的怨恨与哀伤。

“阿爷，”

无头的李昊白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孩儿尚在垂髫之年时，你曾带我在林子里捉迷藏，不知是我藏匿太深你们未能寻到……再次见到你们，已是数年之后。”

李昊白稍稍停顿，弯下腰，凑近他的耳畔：

“阿爷，你说，那时的我，当真是自已走失了吗？”

他沉默不语，尚未有所反应，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便将其魂魄扯出此方引力。

李严霆遽然睁眼，自那无尽纠缠的噩梦中悚然惊醒。

从失重带来的游离感，到重新感知心跳与脉搏的律动，毛孔的收缩令其不适。

他的心脏，恰似被无形之手牢牢扼住，紊乱无章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皆伴着一阵难以言表的惊惧与不安。

心跳剧增，仿若战鼓在胸腔内震响，震得他耳膜生痛，似乎能听闻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呼啸。

那心悸之感，犹如千百只微细的虫子在他心头啮噬，使其无法安宁，更难以漠视这份由内而外散发的恐惧。

胸闷若石压，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仿若要倾尽全身之力，而呼出时，又仿佛连灵魂都被抽走了几分。

此般感觉，恰似溺水之人在水面下挣扎，渴求那一口救命的空气，却始终难以触及。

血压的升高，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感，仿若整个身躯都在被这无形之力挤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承受着不堪承受之重。

而大汗，则如细雨般无声无息地浸湿了他的衣裳，冰冷与湿热交织，使他愈发难以自抑。

他四肢肌肉绷紧地躺在床上，双眼瞪得滚圆，呼吸急促，两眼前床头模糊的幔帐正在逐渐对焦，匡床顶部的木莲雕花总算给了他一丝落地的安全感，回来了，这是现实，不是梦，他在心中呐喊，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庆，有的只是又一次对下一个轮回的折磨小心谨慎的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