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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赶忙急促这碎步再往后厨去,段沅没丝毫再打算和茅绪寿说话的意思,垂眼继续塞她剩余的那个包子,随后倾身去抓在茅绪寿手边的煮茶铜壶,却也瞥到茅绪寿正一副石头神像一般的神情盯着她看,好在二人对眼不算太久,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味道便随着脚步声入堂,随后两个粗花兰瓷的碗便端到了二人面前
碧玉般的冬瓜小丁与蛋花缠绵,搅动勺子会让那股已经让人发馋到满口生津的气息更加诱人,因为其中还需加以几块瘦多肥少却必须两者皆有的豚肉才能让这道羹汤更具灵魂,也有些人尝试过换掉豚肉改用海味或是嫩牛小丁,也是鲜美的滋味可却还是这口耳相传,无从追溯的配比最让人回味!
段沅果然两眼放光露出了笑,可还是转头问了句
“兰姐姐为何不吃?还有吴叔他们呢?”
黄美兰示意二人安心吃,随后自己喝下半盏水仙茶,眼色复杂地瞧了瞧茅绪寿,随后垂眼好似自言道
“我其实极少去早市的菜摊,因此今日终于得吃上了想了挂念好久的伍家坊的豆腐花,你们不知,这家豆腐摊子的豆腐是博罗县最好的,豆腐会卖到午后,可豆腐花只有早上伍大叔母亲做的一些,浇上赤糖煮沸的甜汤,别提多嫩了!”
段沅边听她说边笑出个乖巧的嘴角,黄美兰看着她既开心又心疼,不禁伸头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前发,随后又是看向茅绪寿,客气地问上句自己手艺如何,那边倒是缓下了刚刚的冷脸,说出了几句难得的称赞
黄美兰平日里好似只有她调戏别人,别人生羞的份,现在得了这几句也满脸出了少女般的腼腆,只是她吞吞吐吐地再咽下口茶,又开口而道
“也就是今日在豆腐摊坐了坐,我听着城中好些人都在传,博罗县来了一旁门左道心狠手辣的道人,听闻年岁不大还是那《败西传》里孙魔头的同门……”
黄梅兰先是将前日两人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些说了个相似,随后还添上了一段此人为何来岭南的缘由乃是因为他有一同为修行者的姘头相约私奔,怎料昨日在洞天药市时因他那姘头扰乱外市而使其被庐州来的知晓者认出,甚至还有二人双修合欢之法,床笫之欢的香艳片段……传言还附上句这是好心人在警醒附近的人此人凶残,定要远避莫触,否则必有灾祸!
这段听完段沅惊得手中的勺子都一个没稳咣当滑入碗中,她抬眼再看茅绪寿,对方却平静至极地对着自己那碗羹汤细嚼慢咽,黄美兰瞧瞧她又看看茅绪寿,一副欲问又止的模样,段沅忽然放下手里的碗,忍着小腿还剩余的痛麻往门外而去,黄美兰有些没能反应,还是茅绪寿跟着她出了门,可就这么个前后脚,段沅竟然就被门前的熙攘淹没得没了踪影
药市开市之时的临城门甚至繁忙过了城里多处,他感到有些人目光古怪地打量自己,赶忙缩回,黄美兰终于开口问了句
“茅先生,您是因为今日城中的闲话……才这身打扮过来的吧?”
茅绪寿叹了口闷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29章洒金帖
段沅那张本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这可并非少女娇羞的粉嫩,而是自己那满腹怒气无处倾泻压制的烧灼
自己后脑开始如同虫蚁爬上般麻痒刺痛,王玖镠有交代,那天雷携来的病症尚未知全貌,可术法所致的病症伤痛最忌心乱烦扰!
她没能闲住地跑到茶摊的附近站着假装等家人,或是在吃食摊子的转角隔墙听耳朵都听到了与黄美兰所言,昨日洞天药市有人企图蒙骗关六爷随后还牵扯出了一个癖好龙阳的修行者与他姘头私奔与此的长篇闲话,黄美兰的三言两语在这些人嘴里添油加醋地铺开成一段荒谬香艳的轶事,但凡有人开口道来,身旁总会聚过一群相识或是不识的听客,偶尔还有人补充几句,给这段故事比她这个临近旁观的所见还要精彩几分
心里发颤,黄美兰也不知王玖镠去了哪,两日前他们还是茶楼里听着茅绪寿的顺风话而今却也成了“口中人”
这两人的样貌实在惹眼,茅绪寿既然已经逼不得已地乔装起来,那王玖镠该也是抛头露脸惹是非的,可他既没回一满楼也未听到关于形似人的流言,这么说他并未在城中走动?那又会是哪去?
就在垂头丧气地走向回路,再推开门时只见桌前的二人换成了老堂倌夫妇,二人皆是面色沉重,厨娘双臂抱胸,一副受了大气的模样
“段小师傅,你这是去了哪里?美娘附近找了你好一会儿”
段沅语塞,可也不用她编出个什么说法厨娘便忽地起身,眼带水光地盯向她问
“段小师傅,你说,王小师傅与昨日来店里的那位师傅是不是好人!
他们怎么会是外面那群嘴碎舌烂的传言的那种人!”
段沅一时愣神,但很快想到估计是二人在楼上听到了他们后面的谈话,老堂倌随即附和,他们怎么也不相信救自己命的恩人们会是不堪之人,段沅苦笑,她解释不了也无能为力
后门一阵脚步靠近,茅绪寿汗浸湿了额头和鬓发,领口上也渗出了水印,却没有他身上那身本该是粗活力夫的男子浑身带汗的狼狈,犹如撬蚌埠取出的合浦南珠,水色莹辉,厨娘赶忙给他和身后的黄美兰斟茶,这时段沅才知晓,老夫妇之所以没去后院帮忙的原因是,老堂倌有着眼里撞上血腥便会昏厥的毛病,段沅不禁想起了有相同病灶的李漹,从而心里添上了丝对同门和降星观的挂念
“瓦顶和院中以修补完毕,昨夜事发突然,还望诸位见谅!”
他拒绝了一满楼三人极力的挽留,又将那顶破旧草帽一扣上头,踩着不算合脚的薄底灰布鞋而去,段沅又起了困倦,昏昏沉沉地上楼回房,在合眼前自言一句:“他晚上可会去渡口?”
带着困惑跌入的梦通常混沌不已……
北平的血腥马乱和云南的焦土都不是其外的岭南人眼下能嗅到的,虽说广州近郊那些外蕃蛮子们也越发失去那洋寺庙里黑衣洋僧的和蔼嘴脸,学生惨死,义士堆尸成山的哀嚎在那印着“黑蚂蚁”
的油墨纸张上罄竹难书,可市井人家那一声愤慨一通眼泪终究不是那些着洋装的本邦革新者想要的
早在药市开的前一日就有随那位反对大总统称新帝的将帅南下而来的斯文人,他们总是一副西洋眼镜和单薄体格,那副嗓子只要在闹市或是学堂里一撕扯却也能引得附和,可喊过话罢,也就是识多了几个字的学生还做着翻天覆地的大梦,其余看个热闹的摸了摸裤袋,也就闷声逃开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
只是近几月这些让巡捕房头疼的膏药赖皮更难提前辨认,原本那些手中一沓醒世胡言的黑字单子没了,却学起了洋和尚那样手里揣着本册子,那册子上的人,好似叫做陈仲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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