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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来的时候不就我和你嘛,你刚刚给出去的好像是三个人的钱数,还有谁?”
恰好韩不悔拎着三坛句容的‘菊花黄’与两盒洋烟悠哉过来,朝着吴巽挑了挑眉
“他那山里是个什么东西你该比我清楚,王小子这个年纪能撑到今天即便没被他耗没了命也是跟阴曹隔了层纸的,我这供着九凤将军的不去,凭着你们想把那东西弄去什么雷州?!”
吴巽虽然鲁莽单纯,可他这些日子跟着王玖镠在那缺这少那的地宅里住了一阵也遇到过后山起煞的情况,加上那夜的种种与那口大棺上毛诡狰狞的血痕,顿时有些羞愧地先了一步钻了舱里
“多谢了,韩叔”
王玖镠接过他的布挎,这就将吴巽再骂出舱打点还在岸上的东西
韩不悔则燃了一根洋烟,转头往了那也付好了船钱的大舫,比起他们三人,茅绪寿他们可谓是人多物沉,尤其是柳家的那位,竟然雇了三个力夫才将他那些从盛京带出的大小行头搬得清楚,韩不悔带着他来句容那会儿就曾经嫌弃不已,说他这不是去斗坛比法的,数数数目倒像是哪家小姐要嫁去南方!
“没我,您多忍着点柳家那个的脾气,要彻底了解咱们这敌暗我明的糟心日子没了柳家的怕是艰难”
茅绪寿这就应下,还从自己钱袋里掏了十个银元塞给了他,韩不悔愣了愣,最后兴高采烈地揣进了裤袋里
“你说刚见你小子的时候那一身邋遢的,即便那时候跟我说你也是个‘夭命鬼’我可不信!
毕竟抓了这个的哪个不是我这副放情纵欲,及时行乐的散漫样子,你今天掏钱出来这模样,最像!”
说罢他还拍了拍鼓起的侧袋,茅绪寿却难得嘴里打趣地回了他一句
“在宝安城郊你因为身上没钱还跟船夫发横的丢人样子,我可不想见第二回!”
韩不悔大笑,这还同就要进舱的葛元白拱礼告别,两人没平日里哪怕回房睡觉都能站着闲磨牙好一会儿的唠叨,只是齐齐出口了一声“六月廿五见”
从陆真人那一卷内容繁多的杂卷里一众人不仅晓得了这与七圣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鬼王宗宗主便是那多次别提及的阮青涟,又根据各家留下与告知给各自弟子那些零碎的柔和,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伏下了镇南关飞僵的阴术士有干系,而飞僵之所以会在一百一十多年之后出现在庐江县的败西村,透过那庐江县的地图也与阴阳风水,奇门之道也就明了了
败西村虽也是阴阳混沌,山环背阳的低地,可因为流经村中的一条窄河在多年的兵荒马乱里竟被歪打正着地连结上了钱江这等兴旺了两岸风水的大河,让早该灭绝人烟的地方得了些生机,也出了那位朝廷重将,也因他的战功与品级让家乡父老同沐龙恩,败西村在甲午海战之前也有过一段安宁富足的日子,可老天的这微薄的恩泽没庇佑足够百年,败西村的风水便又在那位丁提督吞了鸦*以谢国人之后再次败尽;光绪皇帝也曾海战失礼而割地赔款让大清蒙耻而迁怒于丁提督的宗族,之所以而后会有抚恤队入败西村,皆是因为朝廷与皇城外的动乱让大清的江山岌岌可危,他才不得已收回了不准下葬丁提督的圣诏……
“韩叔,您真的能行么?”
茅绪寿的声音断了韩不悔的思绪,他缓了缓神,这就忽然垫脚一跳,朝着他头顶盖猛地一拍
“你小子是觉得我老了还是废了!
要不你也上那船,我要是死那东西手下了你就顶上!”
茅绪寿朝着那一个在岸一个在舱边对骂的两人望了一眼,当即转身到了陶月逢这两日出街闲逛买回到花绿盒子上,用后脑回了他一句
“您多加小心,廿五咱们雷州见”
韩不悔将所剩无几的烟卷摔地踩灭,也往着王玖镠那边走去,可刚走出两步又顿下回头,摸着下巴留了一句
“你要是真恨他对你恩师父亲的坑害连累,那天完全可以替天行道地要了他的命,吴非就是你二人间有了些深重因果,无论天理还是旁通各家都不会怪罪;可你不仅没这么做,还跟着我去盛京请柳家人,岂不是也促成了王小子原本的阴谋?!
何况你真的恨透了他,为何那天啬色园渡魂祈福的法会一听到是闽粤动荡才有的灾脸色就那么不好?”
茅绪寿手中一颤,险些将手上那盒砸了地上,这里恰好被陶月逢看到了,这就窜上了岸夺了过去,还责怪他一句心手不一,魂不守舍。
他心里堵闷得很,即便船已驶得不见陆岸,看着漫天阴沉欲雨的他更加回想起从背阴山有火光冲天起始的种种,不知为何身上有几处已经痂退了的伤又有了痛痒,而恰好是那夜里丧了心智的人留下的几处
“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段沅捧着杯清茶走到他身旁,他几口喝尽搪塞了声,可她却不依不饶地在他对面坐下,一语戳破
“你在想关于王小子的事罢”
茅绪寿将茶杯放稳,懒散地往舱壁一靠否了,段沅一直很恼火他一路以来的口是心非与言语冷淡,没想到这在经历了种种浩劫过后还不能让他敞开心扉,这就想要破口大骂他的态度,可刚起身就意识到眼下没有王玖镠从中劝和,只好咽下
“你如何我也不想知道了,但我不恨他,即便师父是因为他的信才毫无防备地去雷州的,可是无论是咱们遇上这一路,还是各自躲命的这些日子你也该被过那些杂碎上门扰过,我……我当时总会在想,要是你们两个都在就好了,不是我和师叔应付不来,而是因为我挂念你们!”
她说完这番以后只觉得一股烫热从心口而起,片刻之后耳后脸颊就烧灼出了桃粉的颜色,茅绪寿似乎想说什么,可唇边刚动,段沅就猛地回头,又一番肺腑
“连我都想得明白,从前是有师父和毛师傅他们在暗地里替我们挡去了许多才有了安稳的,师父觉得对不起你,也因为带回了才开始收下那些本来就是业债果偿的小人找他保命的钱,因为他想弥补对你的亏欠,而他……他这一路三番五次地用自己的命替你我挡灾挡伤,他若不是也对你觉得亏欠,是真心待你的,怎么用那么豁出去自己的命……”
“那是因为必须四家都到他才能拿到残卷,也才能看到陆观主的密卷!
那东西被七家伤过,刚重新出山又挨了一轮,去了雷州难免会被这些年藏着等天地劫数受全,他不过就是要我别死在之前,纯属少了咱们哪个他这盘煞费苦心的棋就全盘皆输了”
他冷哼完这句当即就遭了段沅一拳上肩,自己本来就被她方才的话说得心里发苦,这一转眼见着那双眼中已经沉甸得就要倾泻的晶莹,更添心慌
“从我入门以来师父就是个坦荡豁达的人,就连败西村与他还有你这么个儿子的事也终归在那三两信里告诉我了;可你呢,我甚至不知道你而今的话真假各占几分,王小子心细能猜出许多,可我不能!
你说他阴谋才救下你的命,可毛师傅当时尚在人世,真论那不人不鬼的东西怕什么,他老人家绝对比你堪用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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