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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候,他便是这样,为了能多看她一眼,每日都来店门口的这张木桌前守着。
说来也怪,那会的兰姈,原先一点儿也不喜欢他那骄纵成性的样子,后来不知怎么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却再也挪不开。
赵桓晋听到巷子口传来一阵轻盈的疾步声,抬眸,正好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兰姈迅速低下螓首,决意扮作只是恰巧路过的行人般,从店门口缓缓走过去。
她差点儿就能保持着闲散的姿态离去了。
原以为他会像上次在酒楼那样忽视掉她。
擦身而过的霎那,背后,男人早已不再青涩的嗓音倏尔响起,又低又沉,仿若从她心口碾了过去,“故人重逢,这么不待见?连一同吃碗夜宵的情分,都赏不起了?”
“果然赵家一落魄,下官就配不上入郑夫人的眼了。”
他一口一个故人,紧接着喊了她一句郑夫人,又熟悉又疏离。
兰姈终究不能不考虑他现儿是郑祎的顶头上峰,需要维持表面的和气,缓缓回过头来,“妾身并非此意......”
她斟酌着如何将自己只是路过且有要事离开的托辞,说得圆满。
他全然没兴趣听她的借口,食指弯曲,轻敲了敲桌面,凛凛一个字,打断了她,“坐。”
那一副上位者的威仪姿态,面无表情,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的他虽然霸道骄纵,何曾有这样难以接近的可怖气场。
兰姈觉得陌生极了,也不敢开罪他。
让玉裳去柜台帮她点了碗抄手,便在他身旁,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接下来,两人均是沉默。
赵桓晋一直没说话,只在抄手上桌后,拿起旁边的醋瓶,往她碗里添了点。
这是她少时就偏好的饮食习惯,兰姈望着他的动作,嗅到了一丝熟悉感,心里莫名安定了两分,心想,他应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兰姈并不知兰殊已经和赵桓晋彻底摊了牌,以为在他眼里,她仍是那个一见他失势便始乱终弃的女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不会意外他有心报复,却也不意外他可能早已释怀。
毕竟,他能以二十七岁的年龄升任三品,早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绕着她转的纯真少年。
宰相肚里能撑船,少时的龃龉,到了他这,大抵已成了不足为道的鸡毛蒜皮了吧。
兰姈心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不断宽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续旧。
可她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这口气松早了。
这位权势滔天的尚书大人,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等着她一口一口把抄手吃完后,以散步消食的名义,却叫玉裳原地等候,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他们曾经定情的地方。
曲江另一头静谧的水岸边,烟柳嫩黄,四周桃枝叠影,迎着春意,冒出了满枝芽的花苞。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续旧的话,有一句,没一句。
“他对你好吗?”
面对他不冷不热几乎客套式的关怀,兰姈短促的沉默了片刻,思忖着最为妥帖的回话。
赵桓晋突然转过身来,趁她一个愣神,双手握住她的手腕,霎那间,将她抵到了一棵桃花树下。
兰姈美眸圆瞪。
后背紧贴上黑漆的树皮,她刚睁大着眼抬首,男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朝她头顶落了下来。
他一把掀起了她的碎发,朝着她光洁的额角看去。
入目,是一道碎瓷片划破的疤痕,细细长长,泛着结痂的褐色,横陈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赵桓晋的双眸,狠狠沉了两分。
兰姈煞白了脸色,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赵桓晋却不肯松手,凭着身形高大的优势,将她按在了树上。
两人此时挨得过近,兰殊心惊胆颤,又退无可退,只能伸出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清越的嗓音下,透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大人这是做什么?”
他盯着她发颤的睫羽看了良久,鼻尖逸出了一丝冷笑,“姈妹妹这么聪明,居然看不出我想做什么?”
他温热的鼻息扑在了她耳畔,话语间熟悉的腔调,令兰姈素是平和冷淡的双眸里,顿时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慌乱,呼吸声,一时间变得急促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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