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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峥似没想到我态度这般坦坦荡荡,噎住一瞬,冷着脸转身就要走时,我叫住他道:“请世子留步,我有话想与世子单独聊聊。”
早在云峥来到时,谢沉就已起身退到一边,如最守礼的臣子,这时听我这般说,夜色中默然看我一眼,就微垂眸道:“臣先告退。”
我客气道:“谢相慢走。”
看夜色中谢沉身影渐渐远去,身形步伐又是平日里的谢右相,方才在井边为我洗槐花的他,似只是我的一时错觉。
待谢沉走远,我边走至云峥身前,边想着话要怎么开口,因找不到合适的话头,就举起手中的槐花道:“世子要不要尝尝,刚摘的槐花,味道很是香甜。”
云峥很直白,“不尝”
,就冷冷地看着我道,“王妃有话直说。”
那我就只能有话直说了,月色槐影下,我轻叹了口气,看着云峥道:“世子恨我。”
不是疑问,常理来讲,云峥当然会恨我这个负心妻,他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对我的恨,当时那杯下了毒的茶,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灌进我口中的。
有可能与云峥和解吗?这一念头近来常在我心间徘徊,就是没有算命先生所说的“血光之灾”
,我也担心云峥同行江南是带着秦皇后的阴谋来的,担心萧绎会在路途中遇险。
若非因我,云峥是不会恨萧绎的,博阳侯府是不必同秦皇后掺和到一起的,我是此事的源头,要想解恨只能从我开始,我望着云峥道:“要我如何做,世子才可以放下仇恨、放下旧事呢?”
云峥唇际笑意冷峭,“难道不论我说什么,王妃都会去做吗?”
我道:“尽力而为。”
夜色中,云峥眸光幽深,他唇微颤了颤,似是曾想说些什么,但那些细微的颤动最终都化作了眸中与唇边冰冷的讥笑,透着荒诞绝望的嘲讽,“那日在静白室,我不是与王妃说过吗,死了就可以了。”
将洗过的槐花带回房时,萧绎正迎面走来,见我走进房中,含笑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又见我面色不太好,连声关心询问:“怎么了?去了哪里?身上不舒服吗?”
槐树下,云峥直说只有我死他才能解恨,然我惜命,死是绝不肯去死的。
即使事先知道与云峥和解的可能很低很低,但真尝试了一下,然后失败,也叫我有点丧气。
面对萧绎的询问,我强打起精神,微笑着道:“没事,我出去散了会儿步,可能被风吹得有点头晕,坐下歇歇就好了”
。
将手中槐花递给萧绎,“尝尝,这是槐花,好吃的。”
与萧绎一起坐在窗下,看他轻扯槐花瓣时,我不禁轻握住他一只手道:“你要小心些,凡事多个心眼,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既怕讲得太沉重让萧绎这一路寝食难安,又怕不说重些萧绎会掉以轻心中了阴招,我犹豫了下,将那算命先生搬出来,说道:“离京前,我找人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此行或有血光之灾。”
即使有意克制,我想我的神情也是难掩担忧的,但萧绎依然神色自若,道:“不必担心,也许那先生卦术不精,算错了,并不可信。”
慢咬了一口花瓣,又浅笑着看着我道,“我想,就算真有血光之灾,定也不是你我。”
窗下,萧绎望我的眸光映着灯火的涟漪,“我们定会平平安安的,长长久久的。”
如何能扫他的兴,我没有再说那些忧心的话,就含笑点了点头,在窗下抱住了萧绎。
萧绎抵在我肩头道:“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这句话,在我刚失忆的那天,从春醪亭回到晋王府的夜里,萧绎也有问过我。
我想萧绎这时又问,想他虽已是少年,但心底还像是个怕孤单的脆弱孩子,孩子,总要长大的,何况他都跟我一而再地做过夫妻间的事了,哪里还是个孩子。
我道:“会离开的。
人世间生老病死,就算想要执手一生,也不一定真能做到。”
萧绎紧握着我的手,抬头凝看着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目光定在我面上,虽没有再说什么,却似迫切希望我心与他相同,我怀着安慰萧绎的心念,笑朝萧绎摇了摇与他相牵的手道:“好吧,那我也不放。”
萧绎笑了,眸中粲粲然如是星光。
我虽笑着,但心中仍是隐忧难解,暗想这一路我定要陪在萧绎身边,做他的眼睛和耳朵,时刻警惕着,为他抵御风险。
然而却似乎是我多想了,一路至江南平平安安,至江南各州府巡查时也都是公事公办,毫无风波。
月余的时间里,云峥云世子虽终日冷着张脸,有时对萧绎这王爷的态度也不算客气,但恪尽职守,并没生出什么事来。
这一日在清平郡,萧绎未办公事,而是在清平郡郡守与郡中父老乡亲的相请下,往郡中夷波山游玩,与民同乐。
这是清平郡中的传统,自有任郡守在任期间,于每年五月十五日都从自己俸禄中拨钱,邀请郡中民众往夷波山游赏宴饮后,这成了清平郡中的惯例,后来上任的郡守也都如此做,于这一日在夷波山中与百姓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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