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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色的灯光一亮起,卧房的门关上,谢长嫣眸色便恢复了些许人前没有的清明。
“你今天来得太迟了,不是说早上的飞机吗?怎么下午才过来?”
谢长嫣在办公桌旁的靠背椅上坐下,张口便是教导。
薄苏帮她倒水的动作微顿,淡声应:“有一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你外公那里怎么说的?”
薄苏把水杯递给她,复述了一遍下午在谢亭先面前说的话,谢长嫣点了点头,还算是满意。
“怎么没找杨老指点?”
“不想显得太刻意。”
谢长嫣叹了口气,未尝不是不明白薄苏的某些坚持。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她也不打算太影响薄苏的心情,没抓着这件事不放,只顺着今夜她的表现,给她分析情况。
“你外公今天让你扶着他去宴客厅,是对你的肯定,你要放在心上。”
“他给你介绍认的那些人,你都记下了吗?有几个家里有小辈的,今天也找你攀交情了,之后如果找你联络关系,你要分清主次,看着联系,不要着了人家的道,站错了队,触了人家的眉头。”
“黄老那边虽然常换女伴,但今天带来的这个,是下个月准备正儿八经注册的,别看她年轻,有几分城府,也有几分傲气的,你要是在外面碰上了,给她几分面子,她会领情的,以后这黄家,指不定姓什么呢。”
谢长嫣如过去的十多年里那般,盛宴过后,总要给她复盘,耳提面命,不允许她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薄苏垂着睫,背着光,高挑的身影在灯下也不过薄薄的一条。
她安静地听着,右手在谢长嫣的絮絮叨叨中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背到身后。
谢长嫣察觉到了,问她:“怎么了?”
薄苏长睫颤了一下,习惯性地想掩饰,谢长嫣径直伸手拉过她的右臂。
灯光下,藏无可藏,薄苏右手的颤动清晰可见。
谢长嫣心口一跳,变了脸色,望向薄苏。
她知她这是犯病的症状。
薄苏有一刹那觉得难堪,分不清是怕看到母亲的担心、难过,还是怕看不到她的担心、难过,只看到她深浓的失望。
但静了几瞬,她还是攥紧左手,坦白说:“我最近在重新看心理医生。”
谢长嫣眸色沉了下来:“是压力太大了吗?”
她之前就发现她气色不好,但这段时间以来,看她状态挺好的,甚至与她的沟通都比过去的十来年多了不少,还以为她自己调整了过来,没事了。
薄苏应:“有一点。”
“工作上的?”
薄苏摇了摇头。
分明早已经下定好了决心,也已经比谁都清楚所谓的课题分离,所谓的不要被好学生心态绑架,但望着灯光下谢长嫣眼角浓
妆也掩不去的细纹,真的要说出会让她失望的话时,依旧觉得艰难。
好似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三十岁的她,而是八岁时没考满分没办法让刚刚在父亲那里受了委屈的母亲开心的自己、是十八岁时站在病床前充满了负罪感的沉重自我。
怕她失望,怕她难过。
觉得亏欠,觉得愧疚。
可有的话,迟早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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