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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祁桓讶异地挑了下眉梢,随即笑道,“你给我的伤药还有很多。”
“这不是伤药。”
姜洄垂下眼眸,有些不自在地说,“这是祛除烙印的药。”
祁桓恍然道:“你想让我用这个药,洗去颈上的奴印?”
姜洄点了点头。
祁桓低笑了一声,垂着眸把玩着掌心的药瓶。
“若我说,我并不想洗去这个烙印呢?”
“啊?”
姜洄闻言抬起头,诧异地看向祁桓,“为什么?”
怎么会有人愿意在颈上烙上一个屈辱的奴印。
祁桓低着头看她,暮光给他英俊的眉眼染上了温柔的暖色:“在郡主心里,将我当成了奴隶吗?”
姜洄眼波微动,她抿了抿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祁桓眼中笑意更深。
“那我身上有没有奴印,对郡主来说,会有区别吗?”
姜洄沉默了片刻,回道:“没有区别。”
祁桓又问:“那在世人眼里,我洗去了奴印,便不再是奴隶了吗?”
姜洄神色暗了下来。
她恍惚想起了那个孤寂独行的背影,那个位居六卿之首的鉴妖司卿,无数人畏惧他憎恨他,却也会在背后鄙夷轻视他。
他们畏惧他的手段,却依旧轻视他的出身。
在贵族们眼里,祁司卿终究也只是个卑贱出身的奴隶,而在苏淮瑛眼里,他也永远是苏家的一个家奴。
生而为奴,便终生为奴。
姜洄的沉默已经给了祁桓的答案,于是他笑道:“你看,这奴印并不在我身上,而在人心中。
那我洗与不洗,又
有什么区别。”
姜洄低低叹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世人心中的奴印,想要洗去,又谈何容易。”
祁桓静静凝视着她眼中的哀色,美得像一抹月光,无声地照亮黑夜,也照在他心上。
他忽地向她靠近了一步,伸手勾住她的腰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提身一跃,飞上了屋顶。
姜洄错愕地攥住他的衣襟保持平衡,回过神来时,人已坐在了琉璃瓦上。
夕阳斜斜地洒落了一地光辉,天边的云像打翻了少女的胭脂盒,被层层染红。
祁桓的长臂圈着姜洄,乌黑柔软的长发刚刚洗过,尚未完全绞干,散发着淡淡的湿气,氤氲着皂荚与花朵的清香,一丝一缕地钻入祁桓心里。
“郡主,你看,太阳要落山了。”
温润的声音在姜洄耳畔响起,“可是太阳落山之后,不是只剩下黑暗,还会有月光照亮人间。”
姜洄看向远方西沉的红日,红彤彤的一轮,正往登阳山下而去。
“你……一直是在黑夜中仰望明月吗?”
姜洄没有看他,她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到的世界,很小,很小……我只看到了自己的苦难,但是和众生相比,却不值一提。”
而祁桓的眼中却一直只有她。
“因为郡主一直高高在上。”
祁桓轻声说,语气中却没有嘲讽,只有温柔,“身居高位,能见风光,而置身低处,才能见众生。”
祁桓的话轻轻在姜洄心上落下一锤,让早已摇摇欲坠的铠甲,彻底崩溃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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