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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始生的挣扎（第3页）

我从这行字下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湿漉漉的，还覆盖着尚未干涸的粘液的狼狈身影，倒在地上丑陋地挣扎着。

它的眼睛对比略呈倒三角形的头颅还是过大了，显现出新生儿的比例，那漆黑的竖瞳正在红铜色的虹膜上转动，扩张，镶嵌在红鳞之间。

厚重的咬肌已经让头部有了一丝掠食者的狰狞感，细小的，甚至尚有柔软感的角刺环绕着下颚与面颊。

一对幼稚的，尚未发育的，像是骨质增生物一般的犄角贴着突出的眉骨翘起，后掠。

它们是烧尽的炭色，边缘的墨黑包裹着一簇暗淡的红色。

湿漉漉的鲜红鳍膜由黑刺支撑着，从两角后的脖颈处一直蔓延到身体末端。

随着每一次呼吸，体表闪着水光的鳞片就会更加干燥，灼热，它们也呈现出和跳动心脏一般的暗红。

略微抬起头，一排排灯管与花洒在天花板上，光线与细微的咸味水滴一同挥洒而下，伸出舌尖舔了舔落到嘴角鳞片上的液体，和在卵中时的蛋液有着类似的味道。

嘈杂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我看到了不少碎裂的蛋壳，和那些同我一样在蠕动的年幼生物。

他们都有着红色的鳞片，竖线的尖锐瞳孔，黑色或白色的犄角与小刺。

但……不是每只都与我类似。

许多幼崽都只是具有上述的特征而已，他们本身更像是各类动物，有如牛羊般生有蹄子的，还有如昆虫般覆盖着甲壳和节肢的，甚至还有几个像是蜷缩的人类婴儿。

这让我陷入了茫然，如此众多的带有红龙特征的生物，包括我自己，像是娃娃机中的玩具一样被大批量地堆叠在这里。

我当时真的太虚弱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空气中的血腥味。

直到我的眼角瞥见了扩散开的红色液体与残留的肉块，听见了某种沉重的呼吸与周围细小，微弱的尖叫，闻到了空气中腥臭与甘甜混合的鲜血气味。

一头巨大的野兽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它和我们全身一样包裹着层叠的红色调鳞片，闷热的火光与热浪不断从它的体表渗出，将空气扭曲为迷幻的光环。

它的头部同样属于红龙，但当目光顺着那发达的厚颈一路往下，由粗壮双足支撑的身躯呈现出袋鼠般的形体，淡黄与暗红的鳞片勉强附着在大腹便便的臃肿后身，似乎怀有身孕一般。

前肢相较于身体也显得有些畸形的小巧，但锋利的剃肉爪依然能灵巧地开合，活动。

防御性的骨刺在它的背部高高耸立，随着缓慢的挪动一上一下。

这头生物更像是某种半红龙的食肉恐龙，高温蒸汽不断从它耸动的鼻腔处散出，它一路嗅闻着，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兽类的原始，而非有智的体现。

最让我惊愕的，是自己能明确地感受到，一种深切的，血缘上的联系感……而且非同寻常。

这头蠢笨的，杂交的野兽？

我看到了这头野兽嘴角的血迹，下意识地开始后退，不过还是有大批量的幼崽没有足够的智慧去意识到这种危险的象征。

一个只有双足与双翼的新生儿正在跌跌撞撞地走动，我发现这个新生儿的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白膜。

它看不见。

野兽好奇地看着这个新生儿，轻轻用前吻拱了一下，幼崽微弱地叫了一声。

它张开狭长的双颚，轻松随着一次铲起，将幼崽抛入口中，这头幼崽还没来得及再发出一个声音就随着噗嗤的声响，与一声咕噜，化为了它喉咙上快速消失的一小个肿块。

我愣了几秒，开始疯狂地拖拽自己虚弱的身躯，四肢从颤颤巍巍很快变得能够开始奔跑。

野兽在开始尖叫的幼崽群中漫步，每间隔几次心跳，我就能听到刺耳的哭闹声突然消失了一个，还有肠胃蠕动的轰鸣，骨骼被挤压，血肉被消化的吱吱声。

我开始感到其他灼热的躯体与我相互撞击，各式各样的，有着红龙特征的年幼生物开始四窜奔逃，其中有些与我一样，几乎是一个完整的红龙雏龙。

我们彼此挤压，踩踏，在刚刚启发的智慧中相互推搡，甚至攻击彼此，视野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

那是我后来听当时一位幸运的幼崽长大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