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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钻进水面,朝着一个方向齐齐游去,彼此身影交错,这是兰城孩子几十年不曾腻味的把戏。
朝着月亮的方向,在它完全离开水面以前,谁游得更远,谁就算赢了。
洛水每一次都能赢,这一次也毫不例外,只是代价是一双眼睛。
“今天不唱歌了吗?”
碧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
所有鲛人的声音都是缥缈空灵的,就连嬉闹声也是明亮如珠,洛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却在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就喜欢不已。
像是冰凉的石头,半截埋在沙子里,恒久地沉吟。
那是困在碧螺里的一抹游魂,据说是淹死在海里的人,他说生前是个渔夫。
人听不见鲛人说话,但脱离凡胎以后,就不必再用耳朵听。
洛水把巴掌大的碧螺盖在脸上,很轻地随意哼了两句,而后又歇了声儿。
他张嘴吐出一个泡泡,慢吞吞地说:“他们都出去巡海了,南环岛啊……据说那里的海水热乎乎的,蓝尾虾也最多,张嘴就能吃到。”
连旭沉默了很久,才问:“想去吗?”
“想,”
洛水笑出声,“怎么不想?如果不是看不见,我估计已经游遍了整个西海,说不定朝南能一路游进魔域九川之中,见见那里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一般,血水红沙,浮尸千里。”
他将碧螺贴在耳朵上,连旭的声音响起时,让洛水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那人不是一抹游魂,他只要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面孔。
连旭说:“我带你去南环岛。”
洛水瞎了十年,在海底的兰城待了十年,连族长都对他的眼伤无计可施,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能看见。
那枚触手滚烫的灯芯被暖流推来,被游鱼接力顶着,最终融化在他手心。
长久的黑暗让他迷恋上发光的东西,闪烁的、刺眼的,如灯盏一般的水母环绕着他沉沉浮浮,柔软的触须上点缀着晶蓝的荧光,抬眼望去,就像无际星海。
那是连旭送他的海底星。
成年那天夜里,洛水曾在海面上见到真正的星空,远星不可摘,在他心里,比不上眼前触手可及的这一片。
他趴在鱼怪的背上,胸膛里流淌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有两颗滚圆的珍珠落进了碧螺。
洛水摸了摸鱼怪扁扁的背,问道:“都是你的朋友?”
碧螺里传出闷闷的一声“嗯”
。
他们去了南环岛,避开了巡海的鲛族,钻进暖流之中,任由那水冲荡身体,将自己卷向未知的方向。
洛水想,不要紧,他会抓紧手里的碧螺,不会弄丢。
他趴伏在石床上,沉沉睡去。
一个半透明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身前,无声地蹲下,伸出覆着厚重鳞甲的手指,小心地勾了勾鲛人的白发。
……
“百花会上一次开张是三年前吧?拿出来的样样都是孤品绝宝,啧啧啧,今年估计要去的人得抢破头了……”
“去了也买不起啊,听道宗的说,这次压轴的拍品是照夜珠,道宗都跑到皇家去求金字帖了,连一丈山的佛修都派了人出山。”
“照夜珠?民间传说里那个月神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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