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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男口齿不清地嚷道:“阿娘,新的娘呢?”
美妇人一愣:“什么新的娘?”
少男吃吃笑道:“新娘子是新的娘,阿娘是旧的娘……我要新的娘,新的娘……”
“这是什么话!”
妇人闻言,嘴角一耷,却也只是佯怒,“阿宝,难不成你也要当个白眼狼,有了新娘,忘了旧娘?”
那‘阿宝’和听不见似的,嘴里嘟囔着那句‘新的娘’,轱辘个没完。
回廊口,一位粗布衣的老嬷嬷颤颤走过来,朝妇人福了福身。
妇人会意,拍了拍阿宝的发顶,笑着哄道,“阿宝,快去做准备吧,你念叨的新娘,就在大门口呢。”
阿宝欢呼一声,立刻跑得没影儿。
老嬷嬷上前几步,向妇人问好。
“邹夫人。”
妇人拍了拍邻近的塌角,笑道:“赵嬷嬷,坐。”
赵嬷嬷踌躇几番,也没落座,只低着头问:“邹夫人,那徐姑娘……真能在今日到府吗?”
邹夫人笑:“当然。”
赵嬷嬷道:“可半月前我去说媒,总觉着那姑娘并不太情愿。
小丫头水灵,脑子也灵光,这一路上总会想着法子逃走。”
邹夫人勾勾唇角。
“不怕。
我先前吩咐了,倘若她要逃,尽管下狠手,千万不用顾忌谁的脸面。”
她顿了顿,微微皱眉,眼底忽生起一丝阴狠。
“这不是……她上次欲逃,我便把她的脚浸进雪水里。
一双脚都半废不废,又要往哪里逃?”
赵嬷嬷听得眉头紧锁。
却不给她出声的机会,邹夫人再道:“哼,那徐良娣不过一个渔家女,天生贱命,要不是我儿少时失足,数九寒天落入湖中,烧坏了脑子,怎轮得到这渔家女来高攀?她家男娃命也不好,从小咳个不停,要不是邹家赏了她些细碎银子,那男娃早晚病死!
如今让她们嫁女儿,叽叽歪歪拉扯个不停,当真狼心狗肺!”
赵嬷嬷杵在旁边,一时没有言语。
徐良娣,徐良娣,光看名字,也知那徐家盼男的心之急切。
可惜这弟是招来了,却是一个病秧子,得靠着亲姐和母父日日抓药苟活。
但这徐家本也没什么家底,穿了洞的锅子继续用,破了孔的粗衣继续穿。
草药也是个烧钱的主儿,她们很快耗尽最后一枚铜板。
邹家正是盯准这个时机,趁虚而入,说要讨走这家的姑娘,给自己的傻儿子当媳妇。
彼时,邹夫人话音才落,徐家想也没想,答应得爽快。
大抵在徐家心中,这徐良娣也就是个招男的工具,而现在男娃病得重,那这‘工具’更该物尽其用。
于是徐良娣,在这二七豆蔻的好年华里,被至亲贱卖给这十里八村唯一的‘大户人家’。
思及此,赵嬷嬷摇摇头,声音低哑,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谁听。
“是啊,生在此时,身为女,本就是最大的不幸。”
“行了!”
大抵是看出赵嬷嬷话里的同情,邹夫人的眼底生起明显的嫌恶。
邹夫人道:“当年,我也是被我母父以一袋粗粟的价钱,连蒙带骗被领到这荒僻山庄。
我那时可也不懂什么嫁娶,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这徐良娣的境遇可比我好得多,虽没什么嫁妆,没什么彩礼,但高低也是明媒正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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