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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梅”
哎呀”
一声,哭笑不得道,“小丫头,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反倒也拿我做筏子,再不理你了!”
两个小姐妹彼此笑言半晌,她好说歹说才哄好了芙梅,哄得她又开了口,只做一副过来人的神色老成道,“别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咱们这样的门第,未来的郎子也应同样出身权贵,所以家世这一关自不必说了,其余旁的若是细说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只是有一样,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这'有情'二字便是难于登天,让郎子心悦自己,一天两天,便是一年两年都是寻常,可难就难在一个'恒'字上,而且这'有情'也不单单是郎子心悦于你,也在于你是不是心悦他,两情相悦,哪有说的这样容易。”
后来过了许多年,当年芙梅说的话犹被她牢牢烙印在心上,想必芙梅当时高谈陈词时也没有料到,这一番佯装老成的话字字珠玑,却也一语成谶。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皇后的千秋宴上。
那是她第一次随母进京,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到那些左右她半生悲喜的人们。
不得不说,他的母妃很美,是整个宫廷中最美的女子,他继承了那些与美有关的细节,他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瞧过她,可她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偷偷瞄向那个仿若冰雪一般的人。
她不得不低下头,好借此隐藏自己越发不受控的视线,且又频频饮着温软的果酒,来试图混淆自己的两靥胭脂。
头一次感觉到,原来伴随着心跳,身体是会轻微抖动的,她原先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从未体会过悸动,有一瞬,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颗暗藏多年的种子生根发芽,毫无征兆。
皇帝酒后的一句戏言,无意中将她和他引到人前,众人各有所思,毕竟卫家势大,这种联姻似乎带着某种暗示的意味。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发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而他终于第一次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她暗自攥紧了拳头,微微挺直了腰杆,只是脸上却越发滚烫起来。
她母亲的脸色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得清楚,那分明不是什么喜色。
从那时起,她的天地仿佛换了一副底色,她向族中兄长不露痕迹地打探关于他的讯息,在她的有心之下,两人才终于有了几次不咸不淡地接触。
他似乎与她的兄长们都有些不同,虽然能感觉到他没什么耐心与她闲谈,可毕竟还维持着皇族高门之间某种微妙的默契,她偷偷窃喜,只当那是作为天之骄子与生俱来的骄矜。
正当她满心雀跃地等待降旨赐婚时,却传来了他作为质子被送去殷陈的消息。
而她的母亲似乎松了口气,一没旨意,二没口谕,皇帝一句酒后迷离的戏言想必他自己如今都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只需要再等一等,时间久了,等那件事彻底淡出人们的记忆,他们夫妻会扶持宝贝女儿登上真正的皇权顶端,而对于那个身世一直受人诟病的燕王,他们从来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可她并不知道父母的真正想法,因为没有名正言顺关心他的理由和动机,所以她的忧愁和低落都显得有些可笑,于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月亮泪流满面。
她的那种期盼和等待并非源于两情相悦,这种一腔孤勇或许只是感动了她自己,只不过那是许多年之后她才会明白的道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卫氏属意的人选是太子,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东宫太子妃位空置,几个豪门世家都将眼睛放在那里,而她最终依靠父亲多年的筹谋运作而得以入主东宫。
母亲抱着哭肿眼睛的她轻轻摇晃着,声音听上去仿佛像个陌生人,“这两年你也胡闹够了,该醒醒了,燕王被送去殷陈是无法转圜的事实,他不可能回来了,你再不情愿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许你现在会怨我和你爹爹,可父母爱子,当为之计深远,做姑娘时,我和你爹爹从未让你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可你总要长大成人,如今我们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为你找一个能让你半生依靠的人,你别看眼下咱们家势盛,可谁又能知道明日是何光景,当今正逢乱世,朝为权贵暮为囚狗的并不鲜见,你任性也要有个分寸,我们也不求你光宗耀祖,但你万不敢拿自己的命途赌气,可好么?”
芙梅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来看望她,她知道这定又是母亲的主意,打算让芙梅来劝解她,她搀扶着芙梅坐好,担忧地看着她,芙梅有孕后胖了很多,整个人都似肿发起来似的。
“梅姐姐你现在身子沉,怎么还来我这里,应该换我去看望你才是,若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真是难辞其咎。”
她垂目低落地说道。
芙梅如今气短,有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待终于平了气息才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我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才斟酌道,“我都听长辈们说了,你……要听你母亲的,她们不会害你。”
她怔怔看着芙梅,忍不住皱起眉,“梅姐姐,就连你也这样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和我说的话?”
芙梅的脸上闪过一片怅然,却很快恢复如常,勉强吊起嘴角干笑了两声,“傻丫头,怎么把我的那些胡言乱语当真了,若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那我今日就劝你应下这桩亲事,你记住,情爱不过镜花水月,你现下看得见,可等到欣赏够了,一伸手才发现,根本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她是那天芙梅走后才得知,原来芙梅在有孕后主动为自己的郎君纳了个良妾,最初芙梅的郎君还一径的推辞拒绝,连那妾室的房门都没见他推开过,依旧日日与芙梅在一起,芙梅还暗自得意,谁知几个月之后的某个清晨,那妾室服侍芙梅用膳时,忽然眼泪汪汪地干呕不止,当时那妾室的形容,芙梅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女子有妊害喜的症候,着侍医来诊脉,果然是有了身孕,那妾室一脸娇嗔,而侍医后来的一番话更是让芙梅如坠深渊,因为若按这妾室有妊的月份往前推,原来竟是在她刚被纳进来时就已经被芙梅的郎君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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