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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水浸染过的石林,仿佛纷纷雨后初生的芦笋,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蔚然漫尽的地方,留下一丝难以藏掩的险恶之气。
这里是一片耸立如柱,如同一座迷宫一般的石林,覆盖的丛生已经将原来的道路掩埋,唯有那深深纵横阡陌,四通八达的路口还依稀可辨昔日的旧貌,恰好一阵雨水洗刷过后,露出来的岩石湿润而怪异,但也消弭不了石林中高耸入云的石柱,隐隐透来的森寒。
纵深处,一人半身重创,凄厉的捂着破开伤口的肩脯,紧紧靠着石壁,躲避隐藏在石林中的敌人偷袭,此人脸色苍白,显然虚耗过甚,好在一脸坚毅的笃定,将从容的目光往一边的同伴投去。
眼见一旁的濯石上横七竖八的倒躺各异的也被重创着几个人,他们一身戎装,但早也疲倦不堪、伤痕累累的躯体能拖到现在,也是奇迹,偏偏这嶙峋怪诞的石林内杀机四伏,处处透着一股险恶的腥风及诱惑,让人不甘又无奈。
那半身遭受巨创的人,并是李彦柏,他与仅存的原暗教一脉的人原本是要突破进城的缺口,不想却被敌人引到了这里来。
适才一群长戈阵狠戾的从四面八方偷袭而来,杀的他们猝手不及,死伤无数,如果不是他们较为硬悍及机智,此番早也全军覆没,梁纵更是伤的严重,他为了防止同僚被一柄霍霍风啸的长戈刃柄贯穿,竟然用自身作盾,替对方扛下了这夺命的一击,连带背后被拉出了差不多一尺长的创口,顿时匍匐于地,幸得戚七及时折断了又夺来的长戈,不然他们将命丧黄泉。
石林内布置的杀阵果然是步步为营,层层设防,不但考虑到了各自的优势利弊,更准确的判断出双方会在那里遇伏、遭受、反击,甚至其退路都一一堵死。
这份才智、谋略已经是冠绝江东,无人能及了。
“二哥,我们想必是出不去了,不知现下,他们入城了没有…”
祁老四气虚喘喘的伏在一处壁岩上,对着几乎靠着岩壁的一端一动不动的李彦柏垂头丧气的问道,他隐含苦涩的嘴角也快干裂,面对数以百倍的强敌,他自知也无存活的希望,如今剩下来的人不足一百,再抵抗又是新一轮的残酷掠杀,于是有些心悸的颤了一颤。
李彦柏泛起眼睑,痉挛的疼痛几乎将他抽搐于地,好在强自撑住,原本他们是要被替换下来的,经历山亭一役,他们早也身心俱疲,但因为他们是内室一系真正的嫡系,所以当仁不让的理应冲锋在前,所以并抢了这最为致命凶险的任务,值得庆幸的是,总算吸引了驻守此地的守将目光,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这才导致敌人无法他顾,但代价就是他们会悉数葬身在这里,想到此,不禁开始微微一笑,并贴着坚硬的岩壁仰起头来,看着阴霾密布沉沉的天空,突然那里遮开云幕,蕴藏一抹亮白,想来是雨后初晴,所耽逸来的松快。
李彦柏匀息缓了一缓,偏斜着脖颈,淡淡的道:“老四啊,你说当初我们跟随教主,混的风生水起,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啊,想起似乎也觉得值了!”
祁老四原本名鱼生,这个名字不及老四来的顺口,所以大家都叫他祁老四,他与李彦柏都是家中仅存的兄长,所以相互以兄弟相称,当初入祆教一脉分支的暗教不过是因生活困苦潦倒所迫,但今日却有了不同的意义,难得他们此刻追求的不再是温饱与名利,而是实实在在的为自己而活,活的精彩且昂首挺胸,这并足矣!
李彦柏的一番话不但是追忆过往,也是一句颇为慰籍的话,说的就是他们那怕身死当场,也要无惧无畏,就算摇尾乞怜,敌人也不会心生仁慈,饶过他们。
戚七的伤势较轻,经历刚才断无生死希望的长戈杀阵,他们也艰难的挺了过来,此刻劫后余生,却也无多大的欣喜,因为接下来才是一场真正残酷掠杀的开始,他缓了缓神,跄跄巍巍的走了过来,挨着一旁的杂草准备坐了下来,突然听闻李彦柏一席苍凉的话,不禁黯淡下来,他素来知道眼前的这位堪比他们兄长的领头人,秉性坚定,毅力非凡,此刻却如此的心生悲呛的触景生情景象,看来此役比想象中更为的惨烈。
顿了一下,转身在一面直耸风化的石柱上猛地一拍,十分清晰的留下了一个印证着他来过此地的血手印。
祁老四也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觉得他行径突兀,反而这是一种身为宿命之人的沉吟,也毫无牵挂懒懒的举起手来,铿沉的道:“好想吃一口‘小时’的汤饭,不知道那丫头,此时嫁人了没有,老七啊,你这把怒气撒在这根石柱上,莫非它跟你有仇怨!”
戚七知道他是打趣,没由来一阵鼓舞,原本他是最看不惯这个祁老四的,但此刻却显得那么的和蔼可亲,甚至顺眼了很多,于是抚着这根石柱,微微的熨力摩挲。
“踏踏,”
突然一阵急剧的橐重脚步之声从密集的草丛内传来,瞬间并声势浩大,沿着石林层层的蔓延了过来。
顿时造成了还在喘息的众人心生一紧,不想敌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刚刚发动一轮酷烈至极的袭击,把他们冲的七零八落,死伤无数,原本他们欲打算退了出去,但退路却突然被敌人用木桩拦住,硬生生的将他们困顿在这狭窄又险峻的一隅之地,这番仿佛催命的嘈杂,立时敲响了大家的丧钟,顿时造成一次不小的轩然大波,就连周遭的草木都仿佛瞬间立了起来,团团的将他们包拢、围住。
李彦柏见诸人都肝胆俱裂,明白也无法再组织一场背水一战的阻击了,此刻唯有尽力杀敌,能杀一个是一个,于是偏首一瞥,对着祁老四沉沉一叹的道:“恐怕你也无法回去,喝那个小丫头的喜酒了!”
说罢“呵呵”
一笑,并俯身一起,此时他的背脊在坚硬的岩壁下映衬的竟然很挺很直,尤其是遍染了血污的半身在浓阴密布的石林内,既凄迷又醒楚。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并被重重具副鳞铠的甲士给顷刻淹没,看来为了能够彻底的歼灭他们,敌人可谓是不惜代价,一举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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