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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天,我发现他这个深思熟虑的计划付诸东流了,因为一个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从树上拿走了未经处理的胶片,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他这项工作被毁了。
于是,我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参与他正在制作的项目,我就跟他走了。”
十次了,南芳在沙发上哭泣,伤痛的本质是当年那把刀一直悬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些年,无视它,逃避它,直视它都没有用,这把刀,多年后还是刺向了自己。
多年前,被母亲抛弃十次的痛楚。
他们很关心我,南芳一边逃避这种关心,又一边质疑,一次又一次离开,和Tred一起,又在心中彷徨无助地问:“他们不会等我了,对吧?”
他们会厌恶我的,是吗?然后他们会离开。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南芳也说不清楚,是自私的堕落,享受抛弃他人的快感,还是强制挣脱那个虚弱的自我的控制?
被他们问的时候,每次心里想的都不一样。
第一次被问,心里想的是:居然有人关心我的去留和存在。
这次被问,南芳想了一个合理的说辞:Tred是半夜打电话要求我和他一起走的,我不想半夜打扰你们,后来我又在路上睡着了,再后来,工作的时候,手机被没收了。
第三次被问:我并没有事。
在薇和阿照看来,南芳每一次短暂的工作回来之后,都更沉默阴郁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四次被问,薇和阿照表示,你能不能给我们留个信息,好让我们不再牵挂?
第五次被问的时候,阿照没有在,是在卧室。
薇站在她的那副渡轮的作品前,欲语泪先流:“你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到底是什么将你囚禁在了永恒的孤独中?”
南芳站在画前,眼中尽是破碎与慌乱,薇有些悲凉地觉得,她的生命好似一片泥泞的绿色,可就在此刻,她的眼睛,这灵魂的湖水,是薇想得到的天空。
薇问南芳:“你为什么答应当他的缪斯?”
南芳确定,这个他指的是Tred:“他懂我。”
不是不喜欢Tred,作为同行,薇十分欣赏他,他是一位继承了蒙派奇血统和黑格尔自由的超现实主义者,不仅是他的作品,还有他这个人。
第六次,薇和阿照还没来得及问,只见南芳一头湿发,整个人看上去瘦了很多,开口就是:“我感冒了,先别问,我想要休息。”
这次,南芳休息了三天,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薇。
薇很不理解:“这工作是非做不可吗,你很缺他支付给你的这份薪水?”
南芳挣扎着坐起,打了一晚上点滴,已经轻松了很多,除了口很干,腹中又很饥饿:“人人都会感冒,不是不治之症,总会好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薇问:“这次去了哪里?”
南芳想了想,确定了一下,才回答:“在海底一共待了三天,潜了不下三十次,他给他的作品取名叫做《深渊》。”
阿照敲门进来,扬起手中的袋子:“洗漱用品,还有化妆品给你带过来了,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再吃饭,是你爱吃的虾贝粥。”
南芳眉开眼笑:“谢谢。”
薇将碗里的贝壳仔细挑出来,明显觉得,这笑容是南芳故作轻松的一种姿态:“我倒不是质疑他的工作,只是方法,是否可以人性化一点?”
南芳化完妆出来,看上去状态好了一大截,薇不客气地泼冷水:“你不适合浓妆。”
阿照一边看师父发来的新案例,一边试图在两个激烈暗流涌动的女人之间,营造出些许和谐的氛围,只听南芳说:“我其实有跟他抗议过,但他有时候真的像个暴君,他问我,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薇反问:“我?”
南芳点头:“是,Tred说你一定有病。”
薇心中升起腾腾怒火:“谁?我有病?他才有病吧!”
两人被薇的反应吓了一跳,南芳小心翼翼地补充:“对,他说你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生气,他让我问问你,是否有快感缺乏症?”
薇头皮发麻,心中冷笑,他还真是挺会骂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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