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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请过了安,刚准备站起身,高老夫人指尖轻点在桌案上:“让你起身了吗?”
裴令泽眉心一沉,只好又跪下去。
他硬着头皮抬头看:“祖母,是孙儿做错了什么,惹得您生气了吗?”
高老夫人眉眼其实是含笑的,只是笑意未及眼底。
更像是似笑非笑吧。
她就那样看着裴令泽,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说呢?”
这种态度是最折磨人的。
都不如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教训几句,甚至干脆责罚一场。
裴令泽知道她是为了王曦月的事,可他也没干什么啊!
他咬了咬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捏成了拳,又因为有宽大的袖口遮掩着,不会被人瞧见,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发白的骨节上,把心底的不服气发泄出来,才能维持着表面的恭顺:“祖母,孙子没干什么……您是为了曦月表妹的事情吧?孙儿真没对她做什么。”
“那你心虚什么?”
高老夫人眯了眼,那点儿本就浅淡的笑意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手肘撑在桌案上,坐直起身来:“二郎,你从前那些混账事,我是知道的,如今年岁渐长,你阿兄又管束着你,当年为你不争气,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罚你跪祠堂,也打过你,现在你自己也入朝了,该收敛了吧?”
她沉声问裴令泽,却不叫裴令泽说话:“我不叫奴婢们在屋里伺候,是给你留着体面。
满满才来不到一个月,你几次跑到绿玉,都是私下里去见她。
她生的好看,我也长了眼,你要真是觉着小表妹可爱,愿意亲近,也该学你兄弟们,正正经经,做君子该做的事。
而不是这样蝇营狗苟,跑去吓唬她。
她性子软,胆子又小,生怕旁人指摘她的不是,说她不安分,实际上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是你不安分。”
“祖母,我……”
高老夫人一摆手,仍旧打断裴令泽所有后话:“这种事情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私下里送东西也好,私下里跑去绿玉见她也好,你有事,自与你阿娘说,与你伯母说,回禀了长辈,就算去见,也不唐突无礼。
我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提点你,要是再有下一回,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裴令泽后背一凉。
祖母是极认真的。
可他真没做什么!
只是这会儿要跟祖母顶着说,更没有好处。
于是他平缓着呼吸,眼皮往下一压,敛了所有的情绪:“您叮嘱的,孙儿都记住了,往后不会再这般冒失了。
只是祖母,孙儿虽然受教,也少不得替自己分辨两句。
孙儿是真的什么也没做,更没有唐突曦月表妹。
表妹生的好看,孙儿一见如故,觉得亲切,或许是与家中姊妹们相处的太过随意,忘了表妹心思敏感,行事鲁莽了些,吓着了她,可孙儿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更没有把她怎么样的。”
高老夫人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显然并不在意裴令泽为自己辩解的这几句话,转过头来就吩咐沈妈妈:“送他出去吧。”
沈妈妈诶的一声,上前去扶裴令泽。
等带着他出去,临到门口时候,高老夫人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二郎,给我抄几卷《华严经》吧,要供奉在小佛堂的。”
裴令泽面色一沉。
《大方广佛华严经》,最静心不过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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