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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秞瞧着以为是哪家卖碗糕的孩童,才想叫桐花拿钱买了,再一看却是李佑乔身边的小厮多木,抿了嘴直笑才要说话,多木使劲的挤眼把手里的碗糕往青秞手里递,青秞不由接了,手心一软,倒像是个纸片落在手里。
青秞抿了嘴不做声,肚子里笑得打岔,这样子倒像从前上学时瞒了老师偷偷传纸条的样子,多木把纸条给了青秞转了身就走远了。
把手里的碗糕给桐花,叫她给了路边玩耍的孩童去吃,自己撑开那张纸条,倒真像李佑乔的做事的样子,整个就六个字,‘离甜水,赴京陵’。
再往下瞧又有三个字,想来是后面添上去了,‘芙蕖阁’。
青秞却懂了,这是说要去京陵了,若想知道缘由就去芙蕖阁问叶掌柜,是离了甜水镇再不回来呢,还是说暂时去京陵办事呢,青秞琢磨着,若是只一时离开,两人这几年总共也没见过几面,犯不上特意叫了多木传个信,看来这是去了不再回甜水镇的意思。
眼神只管落在河面发呆,手里的纸条揉来揉去,皱成一团,瞧着又展平了,依样折好收在荷包里,又瞧见温家的车夫马伯停着车在边上,这车大多是温家大娘子坐,青秞上前招呼。
马伯是认得青秞的,忙行了个礼又指了河边泊着的客船道:“我来送我家哥儿去京陵的,眼看着就是张榜的日子了,大娘子派了人跟着去的。”
顺眼看过去果然见温云州正站在船头与人说话。
眼看着七八天就到放榜的日子了,温家大娘子定了船,除了小六又派了张管事跟着温云州一起去,一来是打点事宜,再若万幸中了,恐温云州有些应酬不能及时回来,张管事便自己回来报信,且快过年颜家也脱不开身叫人去看榜,便托了温云州一起看了。
原本定了两间上等舱不是挨着一起的,温云州瞧着船上人不多便与船老板商量移作一处,本就人不多,温云州又出手大方加了钱,哪有不应的,忙着点头哈腰应了,又叫伙计带路。
青秞看过来,温云州似有所感一般,抬了头一眼瞧见她站在马伯身边,法蓝色的对襟短袄吹了白色风毛,一张精致的小脸陷在风毛里,约是吹了风,脸颊粉嘟嘟的,鹅黄色百褶棉裙,裙角压了缠枝桂花样的碧玉压禁,只呆呆瞧了这边不动也不笑。
就那么个人站在那里温云州但觉心里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若不是船家点桨离了岸,都恨不能跑下船去,问问她心里怎么想的,眼看着张了榜,两家就要换了婚书定亲了,日后与这个人便是天长地久了,只恨不得这船已是回程。
船离岸越来远,温云州举了手使劲朝岸边挥着,青秞瞧着温云州那月魄棕的宽袖挥在山水之间,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倒似个告别从此不见一样,又自己啐了自己,不过几日,便带了消息回转,或许还有笠哥儿的好消息呢。
夜色临,商船渐渐慢下来靠岸停了,挑起麻白色灯笼照亮,灯笼上都写着商家的姓氏,也有那些大的商行写了商行的名字,好引客来征询,也有罩了落地花罩的船,家家挑了红色灯笼,灯笼上都是风月里的名字,船里吹拉弹唱各有不同,歌声,琴声和了水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缠缠绵绵的,引得单身在外奔波的商人们,俱揣了银钱上船。
就着铜盆里的桃花花水洗了脸,青秞拆了妆发,随便编了根麻花辫垂在脑后,换了套杨妃色对襟棉袄,散腿棉裤,也不叫桐花倒水,独个儿坐了临窗的炕上,炕桌上平放着那张只有九个字的纸条。
只管歪了头听河里的琴音,自家不过是从个山湾湾里的村子里才来了甜水镇两三年,翻了家底不过是两三千两银子,父亲不过是个落地的秀才,求了个教书的事做,可李家是什么出生,青秞从未打听可也听得几句,李佑乔的父亲那是捧得了笏板,站得了朝堂,见得了官家,议得了朝政的,说到钱财,就叶掌柜头上那根紫玉簪子恐怕就得上千两罢,自己与他距离的起止是梁河,恐怕真个是天地之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仅是自己飞蛾扑火,只怕连累的还有家人。
如玉般纤长的手捏了那张纸条一点点的撕碎了扔进刚才洗脸的水里,看着字在水里一点点晕染开来,将盆里的水染成了墨色,才喊了桐花进来倒水。
桐花端了水盆瞧着盆里的纸片,不问不说只管下楼开了后院的门一气倒进了梁河里,瞧着那几片纸片卷着风在水里打旋,一会就不见了,才进来关了门上楼,见青秞站在栏杆里看着楼下,桐花上前蹲了个福礼道:“姑娘,今日家里的下水不畅,我恐怕堵了,便将那盆水倒进了梁河里。”
“嗯”
青秞鼻子里哼了一句。
桐花又扶了青秞再道:“这家常服虽也夹棉总不如外出穿的棉衣抗冷,还是进去屋里把,我去烧了熏笼暖和暖和。”
熏笼里扔了桂枝粉,暖暖的香气在屋子里渲染开来,桐花拿了针线倚着熏笼做活计,青秞也拿了纸笔在画抹额。
一笔一笔染着颜色,桐花大眼瞧了道:“大娘子可不喜欢戴抹额的,说戴着像老太太一样。”
青秞唇角微翘:“不是给娘的。”
温家大娘子知道佩兰来了颜家,立即送了头面来那是看重自己,自己总不能大喇喇的收了,当做个没事人一般,温家大娘子一年四季都戴抹额,如今画个抹额,叫颜家最好的绣娘做了,等过几日过年礼走动时送了去,才是礼尚往来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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