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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敖依旧仰于榻,保持着阿玄起先所见的那般卧姿,只是双目却不知何时睁开了。
想必方才她垂眸静待之时,他一直便这样看着她了。
面庞无任何表情,双目泛出酒意,眸光看似混沌,却又泠泠带着寒意,两道冷隽目光,穿过帷幄,笔直投于她的脸上,也不知这样看她已经多久了。
阿玄丝毫不曾防备,说被他吓了一跳也不为过,心口倏地一跳,略一迟疑,正要开口,却见他身体一动,人便从枕上翻身而起,坐在了榻侧,依旧一脚光赤,另脚整齐着履,瞧着不大相称,尤其在他身上尚未除去的严整的上衣下裳的衬托之下,更显头重脚轻之感。
有点……滑稽。
只是他自己却似乎分毫未觉,坐那里,腰身挺的笔直,冷冷地瞧着她。
阿玄视线不敢再盯他那只光脚看了,再次垂下眼皮,道:君上召我,不知何事?”
那人起先依旧未发声,片刻,阿玄才听他哼了一声:你与齐翚,私下到底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阿玄一愣,实在弄不懂,自己不过卖了块玉给那商人齐翚,怎就惹了不是,被召来这里,先是茅公问了她一通话,没完,又被叫到这里继续接受他的盘问。
她便道:我实不知君上何出此言。
先前我已向太宦一一言明,事无巨细,自问并无任何遗漏之处。
”
当真?”他语气中的那股讥嘲之意,扑面而来。
阿玄纵是泥人,也有几分泥性,何况她本不是泥,从被迫北迁开始,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一路颠沛,一直隐忍,此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下心中积压依旧的懑恨,抬起视线,对上了他的目光,道:否则呢?君上以为我和齐翚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庚敖似一怔,盯了她一眼,随即眉峰微耸:你若和他无私下jiāo通,他何以会以百车鱼胶易你?”语气已是咄咄。
此刻轮到阿玄发怔了,一定,迟疑了下:我不懂君上之意。
”
庚敖眯了眯眼:齐翚亦落脚于传舍。
她与齐翚,真没有任何其余私下往来?”
茅公面露迟疑之色:这……老奴不敢断定。
老奴先前只命舍人在她外出时跟随,防范她私自出城,至于传舍之内的行动,确实并未多加留意。
”
是了,”他忽想了起来,舍人曾言,那日齐翚与她一道归来,亲自送她回的屋。
”
庚敖半晌没出声了。
茅公在旁等了片刻,见他脸色醺红,又闻到一身的酒气,便道:不早了,君上不如更衣,安置了吧?”
庚敖和衣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
茅公亲手为他脱靴,刚脱掉一只,忽听他问:她尚在宫里?”
茅公道:是。
若君上再无别事,明日一早便叫她回。
”
将她唤来。
”
茅公抬头望了一眼。
庚敖双目依旧闭着,似是睡了过去。
老奴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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