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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岫日夜忧心,深知往后一旦某日起了风云,李家子孙恐有倾覆之祸。
“旁人看我身为宰相之子,锦衣玉食,可谓富贵登峰。
可……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薛白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倒不必过于忧虑了,活在当下为好。”
“你懂我。”
李岫淡淡一笑,拍了拍薛白的肩,道:“走,我们到花厅谈。”
“好。”
李岫没有见外之意,薛白也是语态自然,不卑不亢与他应答,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仿佛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
但到了花厅坐下,李岫吩咐婢子端上早食,开口却是到道:“其实,我也想与你聊聊你的身世。”
薛白道:“十郎可相信我是真的失了忆?我对身世没有半点印象,也没有任何头绪。”
他再次给李岫灌输了一个印象——连我自己都查不到身世,吉温更查不到。
李岫没有回答薛白的问题,先是就这话题说道:“你也得尽快找回身份。”
薛白应道:“我明白,我会尽早找回身份。”
李岫道:“找回身世之后,伱也该尽快回到家中,久在杜宅借宿,也不是正理。
对了,我听闻你与杜家两个女儿关系颇亲近?”
薛白感受到了李岫对他的审视、管束,坦然应道:“我与杜五郎情同手足,故而视杜家两位娘子为姐姐。”
“那就好。”
李岫显然是个爱操心劳神的人,略略沉吟,道:“有件好事,阿爷已与你说过,不需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是,我知道。”
薛白笑了笑,配合着显出些许喜意。
李岫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点了点头,道:“倘若你找不回身世,或出身门第配不上相府,却也为难。”
薛白故意发愣,静待下文。
“门第有多重要不必我多说。
旁的不提,婚嫁自古便讲究门当户对。”
李岫道:“不妨直说了吧,你可愿入赘?
“据我所言,赘婿不能当官吧?”
“有阿爷在,低阶或散职不难,但官身无用。”
李岫轻描淡写道,“你在相府中做事,却比朝廷大员威风许多。”
不久前,他才与薛白谈论彼此的志向,述说对未来的忧虑、展示自己的远见。
但涉及到重要之事,他当然还是权贵思维。
平民百姓只要能得到相府的一点赏赐,就足以飞黄腾达了。
至于薛白的志向?志向再大,大得过相府的安排吗?
当然,李岫终究是好心。
眼看薛白沉默了,他十分诚恳地又说了一大番话。
“门第至关重要,你若无好的出身,入仕这条路必定走不远。
你有才干,但可知有多少才华横溢之人困守科场直到白发苍苍也不能及第?及第了,也不过是只有授官的资格。
授官还须守选,看的依旧是你的门第、有无门路,及第而当不了官者,大有人在。”
“只看你识得的那几名官员。
吉温,故宰相吉顼之从子;罗希奭,其舅父官至鸿胪少卿;杨钊,弘农杨氏,宣州司士参军之子;杨慎矜,更不必说了。
你若没有一個配得上相府千金的门第,即便右相府为你靠山,入了官场,比罗钳、吉网、唾壶之处境,能好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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