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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那年陌路（第1页）

u000f城头翩然跃下的死士们带领无数拖着长枪钢刀的黑骑涌入城中，黑袍飞舞哗啦作响，这些人比当初刺杀万篱的那些孩子更加强大狠辣，因为他们并不是伊光仲年或者别的什么势力可以随意摆布的，死士中的大多数都只直属海祝城的伊光王，手中匕刃有千年不可易的忠心。

这些人混迹在那些普通的死士甚至是寻常试验品中，若是平日里，即使伊光仲年都无法将他们分辨出来，那是真正无声无形的黑芒，而事实上，伊光仲年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直到五天前几支骑兵小队从海祝城各处城门分散进入原野，那些隐匿在穹顶里的死士才悄然行动起来，跟随着这股势若奔雷的铁骑雄师，兵锋直指天汤树海之下的乌凉古城。

事先并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也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哪刻海祝城终于按捺不住，准备灭了乌凉王族，海祝城为这场平静的战争做了相当长时间的准备，而保密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来往于海祝城与乌凉的信件只是个引子，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还有交涉的余地。

至于那些出城的卫兵乃至衣着打扮有些古怪的死士，人们以为那只与某些异乡的旅客以及城邦日常的巡查行动有关，因为那些书信的事情已经隐隐加剧了两座城池间的隔阂乃至摩擦，强化边境巡守很是正常，但这些其实也是计划中无比微小的部分。

送信、派遣万篱诸人、黑骑黑芒调动，这无数的计算，全都来自穹顶山巅的那座宫殿。

而等到黑潮般的军队汇聚到乌凉城下，随后派出的传信者恰好赶回还未得到任何消息的海祝城，随后便有粮库里的无数车粮草连带着近千骑兵再次出发，于是周围无数城邦皆哗然，城内的风声和议论虽被镇压得极严，但还是抵挡不住人们低声的议论与担忧、不满。

因为海祝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城邦，她虽然强大，但那是天生自然的强大，是以往近千年默然积淀的功劳，而并非通过后天的征伐膨胀出的那种彪悍，所以人们不满。

但不论他们如何想，在伊光袭取代原来的那位伊光王坐上那张王座之后，事情总是要发生变化的。

就像那些千年不变的忠心也要逐渐易主，或者，被无情抹杀。

小羡望向月色下那些严整屋宇的目光有些许犹豫，但很快那些毫无意义的情感便被她抛至脑后，与万篱初见时的泪痕不再，往日里的漠然神色再度占据她那张有些黄瘦的脸庞。

十二三岁的女孩脚踏满地血浆，冰冷铁剑在手，也不管朝自己冲过来的是什么人，抬手便杀。

乌凉城的军士、那些从着火屋舍里奔跑出来的妇人孩子，皆杀无赦。

她的脚步已经不像几日前那般跛着，行动迅疾如风，此刻成批的死士便是跟在她的身后直朝远处赶来的重甲兵奔去，虽然他们所有人都很强大，但乌凉城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哪怕突然被人摆了这么一道，被喊杀声从被窝中惊醒，他们依旧勇猛强悍，所以这是强强之争。

更加关键的是，这里是他们的城池，有他们的人，海祝城的军队才是入侵者。

夜空中不时有单独行走的寒芒掠过，尔后会有少数死士或者冲城的骑兵倒下，那是对方的弩箭手。

女孩始终蹙着眉头，也不管身后人的死活，直至远远瞧见正前方朝自己闪来的几点银光，才顿足加速，夜幕下传来一声清丽的暴喝声，尔后那只小手瞬息而至，铁剑亦至。

还未等反应过来，躲在小楼围栏后的壮实汉子就被那一剑直接刺死，小羡整个人踏在其后的木制窗格门板上，然后满是精致浮雕的木板断裂。

只那一瞬便又三四道黑影直接出现在门后，他们利刃在握，手臂向后弯曲蓄势，眼看就要将女孩乱剑刺死当场。

刀剑在夜空之下碰撞的声响格外响亮悦耳，恍若南疆某些小城邦里用金属制成的敲击乐器，小羡挥剑闪躲招架，任凭数人将其合围，面色依旧冷漠得像是遥遥帝留城外的寒霜。

出身黑芒，那便是自小培养出来的杀人机械，她又哪会因为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担忧呢？

来人是乌凉城布置在城里的咒术师以及咒术师手下的那些剑客，在孤山上的那位看来，大概装备了咒术刻痕的剑者怎么也会比海祝城那些营养不良、受尽折磨的试验品强，但今夜观之，竟是女孩一人独挡了他们四人，而且，即便是被利刃扫到，也只是些轻伤。

铁剑交撞间，又有数名黑芒成员掠过小楼冲入茫茫夜色，有数百只火箭刺透屋瓦。

半座城池开始着火，于是乎，便有无数人带着兵刃乃至寻常的菜刀木棍涌进街巷，虽然海祝城的队伍虽然在乌凉注意不到的地方稍稍修整过，尔后趁暮色一鼓作气杀入城池，但此刻还是人海强行堵住，整个攻势瞬间便慢了下来，随后的死伤数字更是飞快上升。

依旧还是那个简单的道理，这里是别人的城，而海祝城以前从未攻过别人的城。

所以尽管面对的只是那些简单甚至幼稚的武具器械，依旧有许多人落马栽倒，有人被强行扯入人堆，被乱棍打死。

南疆始终都没有真正统一过，而城邦制度带来的种种奇妙现象亦是北疆许多大城无法比拟的，大难临头，人们也许真的不会管城主的死活，但他们会在乎自己屋外的小菜地，会在乎自己在城门的铺子此刻正陷在火海里，会在乎怀中孩子受了惊吓。

他们的在乎，会给入城的这些陌生人带来很多的麻烦。

只不过小羡不在其列，那个依旧在镇守城门防止队伍被人包了饺子的高大身影不在其列，山道上那个漫步而行的中年同样不在其列，他么是真正的强者，强及无限，便真的无限。

女孩侧脸被一道极为凶险的剑势划破，飞溅起的鲜血瞬间便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同样没有躲避，反而探身上前，铁剑穿过对手为了攻击而稍稍打开的防守，然后，一剑穿心。

众人脚下的地板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嘎吱作响，无数灰尘透出木板，纷纷扬扬抖落在不断淌下的血水中。

其余三人的低呼声还未来得及出口，那只细瘦的胳膊便再度抽出，回转，然后一剑成势，寒凉剑光在空中画过一道规整无比的圆弧，溅出三道嫣红血迹。

混乱中有把匕首趁机刺入了女孩的小腹，不深，但依旧很疼。

女孩始终冷漠毫无温度的双眼眨了眨，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先前进入决斗场时万篱对她和乱犬的嘱托，少年说过她身上的咒文已经太多了，所以没有再给她新的咒术。

其实那时候小羡已经见识过死士们身上的那种手段，她当然不会怕剥皮刺肉的疼痛，只不过黑芒的成员大多数都不必忍受这种痛苦，既然是自小培育，为了隐蔽起见，她们身上没有开皮的伤口，绷带可绑可不绑，但至少，他们身上的咒文大多数都是有效力的。

淡淡的灵魂光泽自女孩身上泛起，伤口开始止血，与此同时，她脸颊上的血色瞬息褪去，终于显得有些苍白。

莫名的亢奋情绪自她的心间生出，尽管此刻尽早找个地方包扎伤口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女孩依旧没有停步，她奔入夜色，一抹极淡的无奈笑意在疲惫面容浮现，然后飞快消失。

“我说过我不适合外面的世界，我与你们不同，你们终究可以出去，但我已经身不由己，希望总有一天会眷顾你们，但我是被希望抛弃的人，所以，我不能与你们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