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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q沙漠——
提起这两个字眼,我们当然会毫不费事地联想到那遥远的西部,双眼立时被凄迷苍凉和海海漫漫的景象所笼罩。
或许更应该想像一下“历史”
这个庄重的词汇。
沙漠于是便成为历史的某种浪漫,浩浩时光在地球的一隅留下完整的冷漠,散发着岁月悠古的气息,又沉浸在博大无穷的静谧之中。
万物倏忽生灭,残朽中又见巍然。
遗憾的是,属于人类最美妙的思维活动想像或幻想,那时在我的脑海里却像一只残缺的伤鸟。
我在等待一次命运的拍卖。
于是,我来到了皮条大叔的牧点,临行只带了两样东西:一卷旧铺盖,一个破收音机。
沙漠里照例连续特大干旱,收音机里也照例播送着英雄们的唱腔,这两样构成了沙漠里当日{物质与精神的基本乾廓。
夏末秋初,大地一律干得冒烟,只有陈年的枯草根刀割了般挺立在风中。
还是当地牧人说得好,绵羊皮褂毛朝外拖八十里地,都不沽根草渣子。
当地牧人同时又有一个经久不衰的习惯:出门抬头看天。
天是一张麻纸,牧人苦得日爹操娘,似乎就剩下个喝烧酒。
日积月累,房前屋后便堆出小山一样的空酒瓶子,阳光“打”
在上面,呈现出一层迷离的耀斑,壮观得令人怦然心悸。
据说那年小城酒厂的生产形势格外看好,烧酒瓶子像手榴弹似的源源不断,牧区便也在大旱之年盛产酒鬼。
皮条大叔仅有一间黄泥土屋,坐落在两道沙梁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上。
屋里大半的空间又让几只破箱烂柜和坛坛罐罐占据着,人的活动余地很小,进门就得上炕,一步到位。
再没有地方了吗?
我睡在哪里?
我首先向皮条大叔提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在我看来,这样的问题不仅至关重要,而且迫在眉睫。
问毕,我看看皮条大叔又看看皮条大叔的女儿。
皮条大叔正在午睡,如雷的鼾声三长两短带着倒钩。
皮条大叔后来睁开一只眼睛慢吞吞地说,睡在哪里?你说还能睡在哪里?就睡在炕上。
那大智若愚的神情把我着实吓了一跳,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复又问过一遍。
回答十分肯定,你就睡在炕上。
皮条大叔说罢,就不愿再理睬我了,翻个身又呼呼大睡。
时值正午,屋外的阳光非常明亮,小屋里始终弥漫着人身上的汗臭和烧酒混合着的气味。
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皮条大叔那始终不说一句话的女儿却又莫名地笑了一声。
来牧点之前,我并不知道皮条大叔还有个宝贝女儿,她那盯着陌生人入木三分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我在心里嘀咕,这父女俩倒是蛮有意思呢,一个酒鬼,一个傻女,远天远地守着个黄泥土屋。
皮条大叔的女儿叫召召。
几天后,我说召召你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岁。
往下的话就不好再说了,牧区有早婚的习俗,这样的年龄早该走出娘家为人妻母。
召召却说她十八岁还差三个月哩。
好在召召并不怎么在乎。
召召的诚恳和朴实,让我又有一点儿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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