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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桌旁，花姐拿着一件小孩衣服缝补着，王长林坐在对面嗑瓜子抽烟。

两人不时低声细语，隔窗看见的是一幅温馨画面。

两人再次确认了袭扰宪兵司令部的方案，王长林交给花姐三枚二踢脚：“我们按计划做好行动准备，这是行动暗号，确定行动就在宪兵司令部后墙外放炮仗。”

王长林走后，她哄着小铜豆睡着，在小屋一隅把情报写好，仔细装进小竹管封好。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拿着个簸箩舀了两碗米，去到院里桂花树下坐着挑米，等阿英到来。

卖油墩子的小贩看到落在窗台上头带红点的鸽子，挑起担子就去了春香楼那条街：“油墩子——油墩子要哇？”

“卖油墩子的，给我两只。”

一根绳拴着个竹篮从春香楼二楼窗户垂下来，里面放着几个铜板，小贩收了铜板把油墩子放进篮里。

一个鸡窝头凌乱满脸风尘的女子打着哈欠把篮子收上去。

小贩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叫卖声慢悠悠地飘在湿热的风里。

花姐闻声隔着开满蔷薇花的矮墙说：“卖油墩子的，帮我好好做两只。”

卖油墩子的小贩憨憨地笑笑，把担子放在墙下，舀了一勺面糊和萝卜丝倒进小小的铁丝漏勺里炸着，香气弥漫在深深小巷，引得春香楼的女子们一个个打开窗子探出了头。

小贩低头炸着油墩子，嘴里轻轻说：“四嫂，四哥说你暴露了，快撤。”

她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小铜豆抱着她的腿咿咿呀呀地说：“妈妈，我要吃香香，我要吃香香。”

她大声说：“铜豆乖，香香马上就好，好了妈妈就给你吃啊。”

她对小贩扬声说：“油墩子多少钱一个？”

“一个铜板一只，三个铜板两只。”

小贩油渍渍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顺手在胸前比画个四。

“两个铜板三只好了呀。”

她验了暗号放下心来，掏出铜板递了过去。

小贩收了铜板把两只油墩子隔墙递给她，抬头朝春香楼的姑娘们笑着：“油墩子——香啊！

要吃哇？油墩子——”

几只竹篮垂了下来，姑娘们与小贩打情骂俏。

花姐弯腰吹着油墩子哄小铜豆，其实嘴里说的却是：“不行，我不能撤，我一撤敌人必定怀疑所有和我接触过的人。

一会儿你去百货商店，帮我把红灯笼和孩子带走。”

“可是……”

“听我的命令。

你这个联络站马上启用，一定要坚守岗位，有人去接头就把红灯笼给他。

切记，无论出任何事情都不许离开。

这是命令。”

她牵着小铜豆朝屋里走去。

小贩低下头，没人看见他眼里的泪花。

花姐摘下小小的红灯笼回屋，立即把窗台上的文竹搬进来放在了桌上，蹲在地上仔细把小竹管和二踢脚塞进灯笼封好，转身去灶间把隐藏在柴灶里的文件书报点着，又把所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东西都塞进去用火钳挑了挑，才去把小铜豆的几件随身衣服塞进一个手提袋，在屋里屋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着灶洞里文件等烧尽了又添一把柴草进去。

她抱起小铜豆说：“铜豆，跟妈妈出去玩好吗？”

说着顺手把小红灯笼塞在小铜豆手里，像所有慈爱的母亲一样抱着孩子出门了。

十几分钟后，她抱着孩子悠闲地出现在百货商店，店里的人熙熙攘攘，她转了一圈回到门口玩具柜台前，看见卖油墩子的小贩坐在门外拿着条油渍渍的手巾擦汗，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哭闹着要买玩具。

她四处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自己，低头放下儿子说：“铜豆乖，在这玩儿，妈妈去给你买香香。”

一扭身走了。

走到门外，她回头深深看一眼孩子，小铜豆还趴在玩具柜台前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些新奇的东西，小小的红灯笼扔在地上。

花姐走了，她眼里挥之不去的是小铜豆的笑颜身影，她咬着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