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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寻找着纳克雷的下一道幻影。
即使他无法辨识方向,但一种预示正指示着他的道路,如同上古游巫在大地上握着寻求预言者颤抖的手,从掌纹或瞳孔的纹路中,卜算出未来遗留的丝缕线索。
但莫塔里安相信,他所获得的能力与之不同。
这是数算的奥妙,公理中潜藏的命定之数,可以计量的运理。
第二道身影显露在莫塔里安面前,并不比第一只更加强大,也做不出怎样新奇的花样。
幻影的攻击虚实夹杂,将精力运用在计算这道灰白虚影的下一道攻击将以何种速率、哪一角度挥出,是一种对运算力的浪费。
除去一些威胁过于明显的、当头劈落的重击,莫塔里安不做闪躲。
重甲之下,血液快速在他体内流动,紧贴肌肉的战斗内衬衣收住他伤口的进一步崩裂,保护着他受伤的身躯,维持着他的战斗节奏。
在第一次正面击溃纳克雷的一部分之后,有一些东西似乎永久地改变了。
曾经那个仿佛通天蔽日般持之以恒地将阴影投注在他体表的霸主,那道必须被克服、被杀死的庞然巨像,突然间被证明为不过是一个腐朽的旧时代的老物,不知道该如何从新时代之中退位,不知道该怎样承认自己的腐朽。
它的限制与驱使退化成牙齿脱落、关节松弛的旧霸主绝望的残影,只需轻轻一推,这些无人埋葬的腐尸,就将落入死神的镰刀为他们挖掘的坟墓之中。
而莫塔里安将为巴巴鲁斯带来新的开端。
一个属于黄金般光辉时代的启航之刻,一个照耀银河的希望远征。
莫塔里安再次挥镰,利刃的尖端刺穿第二道幻影,继而向后退出一步,避开在他眼前炸开的能量冲击。
灰白的幻影向后折断,痛苦的表情只存在了短短的一个片刻,但莫塔里安已经看见。
莫塔里安艰难地从黑暗的浓雾中汲取着稀少的可供呼吸的成分,他的体力在连番的长战后消耗到一个此生从未有过的低点。
力量从他的每一道伤口中流逝,疼痛束缚着他的四肢百骸,比他与他的战士们共饮毒酒时还要痛苦千百倍有余。
他步履摇晃,在恢复漆黑的环境中,动用着他残存的全部计算能力和体力,寻找着纳克雷的存在。
第三个,他想,也会是最后一个。
数字已经向他揭示了这一条真理。
而他不能后退,不能失败。
巴巴鲁斯人称他为明灯,如果他在黑暗中熄灭,他便辜负了人民的期待,辜负了自己的意志,辜负了帝皇的祝愿。
“你接受了它,”
纳克雷冷笑着,于黑暗中冰冷而不遗余力地试图刺痛他,“你接受了你的力量,你与我们一样,皆拥有着死亡的一道侧面。
你以为伱可以凭自己的意志独自战胜我,但你不能。
你求助了你所抗拒的事物。”
“胡言乱语!”
莫塔里安用他流血的喉咙大声呵斥,无视了纳克雷扰动心弦的妄语。
下一刻,他看见了纳克雷的身影。
巫术霸主的最后一道化身正是纳克雷本人,形容枯槁,面如朽木,灰黑的布袍在他背后张扬地展开,梦魇般的手臂与惨白一片的脸孔令莫塔里安难以忘怀。
黑色毒素在他周围聚集,形成有形的触须,向深处张扬扩散,试图从重甲的破损处,钻进莫塔里安的胸腹。
“而你并不知道我接受了谁的庇佑,”
纳克雷说,“也不明白祂已注视你多少岁月。”
莫塔里安聚集力量,持镰前冲,纳克雷亦挥刀回击。
刀光与镰刃交织,两道身影不断地互相替换、互相取代,让虚空和现实的轮替在枯萎的死亡之暗中缠绕交汇。
黑暗的世界被掀起惊人的波澜。
这颗旧世界的腐朽毒瘤身体周围的仿佛不再限于现实的宇宙,但当纳克雷彻底施展出他的巫术时,难以解释地,巫蛊之力流动的走向反而能够更轻易地被莫塔里安推算所得。
古旧的诅咒臣服于数字的真理,在死亡的镰刀下化作昆虫般的灰烬,向黑暗中散去。
这减轻了莫塔里安的压力,但伤势仍然在累积。
镰刃贴着长刀的锋锐弯弧极速而下,在即将抵达剑格处猛地一旋,转而从胸口贯穿巫术霸主的身体,灰白的腐血大范围溅射而出,向后方洒开一道圆月般的半弧。
纳克雷后撤一步,被穿透的部分迅速地临时修复,浓重的黑暗之影填满了那具空壳般的身躯之内混乱的能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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