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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副复杂的错乱拼图,背景似是一片黄沙中的城邦,但牌面经过了数道散乱划痕的切割,又重新以错误的方式粗暴地进行组合,糅合成一团停滞的景象。
“破碎世界(theshatteredworld)。
正位。”
占卜师漆黑的双眼穿透塔罗牌的背面,准确地念出牌面的名字。
占卜师重新低下头,含混而冷漠地低语,带着浓重的口音。
“一个人死。
一个人生。”
访客潸然泪下,塔罗牌从手中掉落,显然是领悟了这条简练解卦中的内涵。
他狼狈地沿着集市中央的道路,跌跌撞撞地缓步离开。
第一名客人没有支付任何报酬,而不论他得到了一个怎样的结果,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占卜的有效性。
很快,第二个人在占卜师面前蹲下,自觉地捡起一张牌。
在他将牌面翻到正面之前,占卜师裹着白色纱布的手忽而钳制住他的手腕。
“放下。”
一道雷霆在第二个人耳边炸响。
他吓得手指颤抖,卡牌从指间掉落。
占卜师审视他如同审视沙石构成的山岩,他不需要再多说任何一个字,第二个人立刻明白,对方已经得知他是由巴尔的长老议会派来的下属。
一股黑暗的冰冷顺着占卜师的手攀上他的手腕,像一道冰冷的铁索,缓缓将他绞紧。
他唇舌堵塞,嘴里只能挤出一声窒息般的气音,可怜的思维回路给他的唯一答案,就是从口袋里立刻掏出所有的值钱货——具体而言,那是他携带的三枚银币,呈递给占卜师:“我很抱歉,大……大师……”
在他这样做之后,占卜师放开了他,那种冰冷的触觉仍然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第二个人迅速起身逃走。
占卜师捡起黄沙中的银币,随手一抛,正巧落进周围愈来愈多的围观者中,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的那人手中。
那个人愣在原地,旋即变得欣喜万分,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
他向占卜师深深地鞠躬,然后快步离开集市,显然是要去做他原本预备进行,却受限于钱财而难以达成的事物。
在第三个人离开后,占卜师从沙地里捡起第二个人遗留的塔罗牌,翻到正面。
一扇由纯银雕刻而成的华丽门扉,耸立在漆黑的背景之内,仿佛跨越银门便可象征命运的变转。
“银之门(thesilverdoor)。”
占卜师低语,一组简单的词汇,飘荡在将散未散的红雾之中,在方才发生的事情的衬托之下,额外多出一种难言的神异。
人群悄然地涌动,即使在最近几次,来到集市的人都已经听闻这名占卜师的奇异之处,亲眼目睹塔罗卜算的效果,以及占卜师测定命运的能力,仍然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震撼。
命运。
这一词汇对于生长在不同环境,曾历经不同程度的波澜的人眼中,往往包含着不同的寓意。
有些时候,它遭到悲观者的追寻和追捧,在更多的时间里,它是用于讽刺生命历程的语言道具,运用在慨叹和嘲弄的句式之中,并不被真正地相信。
然而,当预言真实地发生在一个人的身边,以玄而又玄的形式,仿若掀动现实的幕帘时,纵然此人再自诩理智,也难免心中泛起圈圈涟漪。
如此,在持续数万年的人类社会之中,一名未被拆穿的远见者身旁,似乎从未缺少过追随者的存在。
至少,当圣吉列斯从巴尔人为他所建设的、位于较高地点的圆塔上展翼滑行,在人潮熙熙攘攘的集市边轻盈落地时,他所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只需一眼,他就能认出他的人民眼中涌动的慑服与向往。
毕竟,当圣吉列斯从他的保育舱中爬出,双翼仍然羸弱的日子里,巴尔人几乎是在用同一种眼神,看待那个形似变种人,却天生带有光环般璀璨魅力的独特孩童。
信仰。
圣吉列斯在心中叹息。
它的诞生如此简单——需要一座偶像用于寄托精神的人,自然会在任何一个巧合的时机,将自己的信仰交付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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