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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后殿下……自那时起,便失了心似的愣愣僵坐在内室西窗下,整整一晚,不言不动。
此时,清晨的浅金色的昀光自锁纹的绿琉璃窗扉照了进来,落在那面色苍白如纸,双眼满布血丝的少女一张精致无暇的脸庞上,竟生出几分异样的哀艳来。
毕竟,才十七岁啊……一惯又是那般天真懵懂的性子。
“殿下,好歹用些用些饭食罢。”
莺时捧着一张素漆小食案进了室中,青玉盂中的甘豆羹散着糯甜的香气……椒房殿的庖人们早已给吓破了胆,哪儿还有心思在炊事上?这羹是她自己到厨下煮的,滋味大约要差一些。
她恭谨而妥帖地将羹汤置到了皇后面前的文贝曲几上,而后替主人摆好漆木勺,柔婉温和一如往昔。
“莺时,”
枯坐了整整一晚,不言不动的霍成君,却忽然开了口。
她面容是极度憔悴的白,连双唇也不见多少血色,且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嗓音有些分明的干哑,仿佛被什么东西磨糙了一般。
但,她神色却已然镇定了许多——家门巨变,阖府被诛,足以让任何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在一夜之间学会长大。
此刻,十七岁的少女,就这样凝了眸子定定看向相伴十一年的心腹侍女,用干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问:“莺时,究竟自何时起的呢?”
看似意味不明的话,但她清楚,她也明白。
莺时闻言,面色遽然泛白,身子蓦地一颤,手上有些抖索,捧在手中的食案斜斜一倾,玉盂里的豆羹便泼洒了小半出来,汤汤水水,一片狼藉。
许久许久,她方开了口,垂着头,并不敢看自家女公子,用极轻的语声道:“是在……大将军去世后不久。”
“那,陛下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霍成君默了一瞬,仿佛并没有太多意外,语声静得有些寒寂。
“陛下有诺,异日诛灭霍氏之时,放过婢子的寡母和幼弟。”
“呵……”
霍成君竟是轻轻地笑出了声,那般干哑的嗓音,笑起来是异样的沧桑。
——血脉至亲,自然比她这个主仆之份的外人要紧,原也无可厚非啊。
“自那时起,阿母送给宫的东西,你便统统收了起来,全为今日拿出来作罪证了?”
她语声竟是极静,已然听不出多少起伏。
“嗯,”
双十年华的侍婢,垂着螓着,亦静静地点头,声音极轻“还有夫人近几日送来的信件,皆是道出府中困境,请殿下相助的。”
“婢子拆看,却瞒了殿下。”
她神色竟莫名带了些开诚布公的坦然,语声虽轻却清晰——仿佛压在心底里的沉沉块垒终于移去,尽管,随后砍下来的可能是尖刀利刃。
“原是这样啊……”
霍成君闻言只微微怔了怔,然后,竟自失地笑了笑。
而后,她并未用饭,也只那样静静枯坐在窗下,良久良久,从晨光熹微到骄阳正午,西窗从来都只暮时才见到得日光,所以此时室中光线也并不见得多明亮,照在那张憔悴已极的面容上便更显灰暗。
而身边侍立的婉丽婢女,面色竟也是一般的苍白,静静站着,仿若木雕死塑般全无生机。
“许……先皇后的死,是我家阿母的设计?”
再次开口时,霍成君语声更哑涩了些,但神情却平缓宁定。
作者有话要说:
☆、汉宣帝与霍成君(十七)
“是,夫人买通了女医淳于衍,在先皇后的汤药中加了附子,以致日渐孱弱,最终薨逝。”
莺时仍是神色平静,语声恭谨地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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