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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而尖锐的声音响在耳边,本已落在他脖子上的刀莫名颤了颤……
我有些恍惚,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六年前那个深夜,当时的我也是这般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声嘶力竭地想要将她从睡梦中唤醒过来,可是他们再也醒不过来了……
谁曾料到,六年过去,我竟也会成为夺取他人双亲性命的刽子手。
“你还我娘亲!”
恍神间,扑在母亲身上的孩童忽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又抓又掐,“你这个坏人,你害死了我娘亲,我要为她报仇!”
说着张嘴就咬住了我的手腕……
三四岁的孩子力气本不大,可当他将全身精力付诸于口时,我还是被他咬得生疼,将匕首别到身后,我伸手想将他拉开,不想手指刚触他的肩膀,一道寒光突然与我擦手而过,原本还在哭喊着的孩子,身子瘫在地上,突然就没了声息。
凝眸细看,两根细小的银针正好落在他的太阴穴处,出手即要命……好熟悉的手笔。
垂眸起身,我不动声色步出门外,视线正好落在对面廊道下的黑影身上,暗夜如墨,我只见他抱剑立于廊下,却看不清他的神情面貌。
与我波澜不惊的目光相对,他话语说得有些冷:“大人说过,斩草必除根,将晚,你不该心软。”
大人……听到这个称呼,心没由来地抽了一下。
我未曾想过心软,只是有那么一刻,我错误地以为这个孩子我可以救,就如六年前楚彧救我一般。
可到底是我错了,我只是他手中一把杀人削骨的利刃,他让我杀谁我就得杀谁,从十岁开始,我的人生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屋外夜雨潇潇,楚枫带着一身湿气走进来,目光扫了眼地上的尸体,他的声音有些飘渺:“你或许觉得,今日放过的不过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可过了若干年,昔日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亦可持寒铁之刃取人性命而衣不沾血!”
他话中有它意,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不就是我吗?
昔年前那个连一只虫子都怕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个手中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了!
他是怕我今天放过这个孩子,将来某一天,这个孩子就会变成今日的我来向我复仇。
父母之仇,岂能不报。
心猛地一阵抽搐,我心绪不宁地步出门外,雨滴落在脸颊,丝丝冰凉浸入骨髓,垂着眸,我侧眉对楚枫道:“既然你来了,那后事便由你来处理吧。”
言毕,我随手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继而翻墙而出。
许久思的府邸不在城中心,加上今日风雨不断,以楚彧的行事手段,此夜发生的事情,只怕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出了许府,我绕开大道,本想趁着夜色回到相府,哪知刚绕开一条小巷,就看到前方巷道的一方房梁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男人!
细雨如丝,夜色迷蒙,他伟岸的身躯隐匿在宽松的斗篷之下,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但即便如此,我仍觉得他很眼熟……
是了,当日我奉命监视许久思,后被到他府中的刀客发现,之后我二人在城外厮杀时,就是这个人救走了那名刀客!
这个人每次出现都裹着一袭白衣斗篷,如此招摇,可我却未曾在他人口中听闻过他的事迹,由此可见,这个人擅于隐藏身份,很不简单。
眼下我未着夜行衣,又刚从许久思府邸出来不久,若是他一直在暗地里跟着我,那今夜发生的事……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这个人……不能留了。
指尖摸着袖中的金针,我看他的眼神已然杀气腾腾。
就像两头相互对峙的野狮,我们盯着各自眼里的猎物,只待时机成熟,便将对方一击致命!
但我并不打算跟他多耗时间,天一亮,许久思之死会人尽皆知,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眸光一寒,我直接将袖中的数根金针甩了出去,雨夜光线暗淡,我的金针又细如蚕丝,寻常人想全部躲掉根本不可能!
我以为自己势在必得,熟料那人只一声轻哼,身上的斗篷在微雨中轻轻浮动了一下,我抛出去的金针便止步于斗篷外,尽数掉落在地……
似乎只是为了戏弄我一番,不待我再出手,他一拂长袍,转身便从楼宇的另一方飘然跳了下去!
不能让他跑了!
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他看见我出手了,所以他必须死!
可是当我跃上房顶想要追时,目之所及之处早已没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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