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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响起悠缓的声音,王瑀回头,看见谢景熙姿容端肃地行了过来。
刚才经过方才的一番舌战,王瑀心下自是不快,当下只是略微侧身瞥他。
谢景熙却全不在意,依然礼数周全地对他揖到,“关于韦侍郎,下官还有几句话,想要向王僕射呈明。”
王瑀冷呲一声,仰头转开视线。
谢景熙态度恭谨道:“实则韦侍郎在癲狂之前还交代过一些话,下官于大殿之上不好言明。”
他一顿,特意压低声音道:“韦侍郎在提及赵竖之时,还提到过一件事,便是当初那封调查丰州刺史魏梁的信函,赵竖其实是交给了陈尚书而非沉僕射。
韦侍郎说,他早知陈尚书与魏刺史交情甚篤,本想借此引陈尚书出手,往后再揭发其包庇之罪。
只是没想到……”
心头猛然一跌,王瑀瞪向谢景熙的眼神写满惊愕与愤怒,还有一点不难察觉的惊惶。
久浸官场,谢景熙见识过太多的魑魅魍魎,当下对王瑀的反应自是一目了然。
可那抹微淡的情绪一闪过后,王瑀又换回了一开始那种高高在上、不甚在意的态度。
谢景熙心知肚明,却仍然声音温淡地道:“他说赵竖的舞弊案,实则是王僕射授意的。
他也不太明白,为何明明这样一个扳倒陈尚书,肃清沉党的机会,王僕射会甘愿白白地放掉……”
“也是说到了此处,”
谢景熙语露不解,“韦侍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再也不肯往下说了。
还一直念叨说什么说了就活不了了,什么受降城湘北境什么的。”
“受降城?!”
王瑀愕然回问。
“嗯。”
谢景熙点头,“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魏刺史和陈尚书,似乎都曾在受降城任职过一些时候。
只是这湘北境又是指什么,下官便实在是听不懂了。”
谢景熙说得云淡风轻,而王瑀的脸色,却像是一块被洗去顏色的白綾。
他知道王瑀听懂了。
什么湘北境,不过是他引蛇出洞、装聋作哑的一招罢了。
湘北境,啸北军。
那是一支曾经誓死跟随萧家,与他同袍同泽,共赴生死的铁血兄弟。
十年了,谢景熙不知道想像过多少次,自己就像如今这样站在那帮人面前,亲眼从那些人的眼睛里,看见他们听闻这个名字的反应。
惊愕?悔恨?惶恐?或是任何一种追悔都行。
可在这短暂即逝的一瞬过后,面前的人便恢復了那种漠然无视。
什么都没有、看不见、寻不到、不存在……
那一点点的情绪波澜,就如同那五万个死守弃城的无名之辈,转眼就被埋入了歷史的废墟,史书之上,亦不见落笔。
残阳晚照,如火似血,谢景熙就这么定定地看他,而后幡然醒悟。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恶人作恶之后,会追悔莫及呢?
事实上,只要他们的恶行一日不暴露,他们便一日高枕而安、岁月静好……
而此刻,王瑀也正端着一副淡然的神情反问他,“谢寺卿特地来告诉老夫这些,又是作何居心?”
谢景熙浅浅地勾了勾唇角,回到,“算是给王僕射表的一点忠心吧。”
王瑀愕然,又听他道:“画舫一案,牵扯穆少尹和昭平郡主,大理寺职责在身,不能不管。
但韦侍郎所言的赵竖一案,大理寺并非非插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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