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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不像坏人,至少眼神里没有威压和恶意。
对方灰蓝色的眼珠看起来十分温和,淡金色头发规矩地向后梳,穿着得体的衬衫、薄线衣、西裤、皮鞋,臂弯里还挂着一件大衣。
男人已经上了点年纪,眼尾像湖面水褶一样温和的皱纹。
“摔疼了吗?”
男人递出一张手帕,手帕质地十分柔软。
男人说话的口音有些老派,且带着不知哪里的轻微口音,但很流利。
手帕金底棕纹,印上血像油画家滴了颜料上去,并不叫人觉得可怖。
徐淼抬起头看他,男人再次微微一笑,问道:“现在你是什么心情,孩子?”
徐淼问:“我该是什么心情?”
“感激?或是获得短暂自由的喜悦?”
男人立起身,尽管他在询问他,但他好像并不期待什么答案。
徐淼轻轻摇头,他这时才感到疼痛,从膝盖蔓延到整条腿,钝钝地发疼。
男人再次轻轻一瞥,狭窄街道另一头晃晃悠悠走过来一名喝多了的白人,脖子赤红,脸上带着性与du品快感的余韵——这也许是某位议员的儿子。
男人冲徐淼点点头,说了一句什么,转身离去。
因为那句话,徐淼追了上去;男人停下脚步,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喃喃自语似的:
“人们对自己一无所知。
他们总是谈论欲望,惶恐不安、下意识地掩饰自己。
人们会说谎,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言不由衷,可是了解真相的那一天总会到来——就是这样,跟衰老和死亡一样自然,不过,那时候就已经不再痛楚......或者痛彻心扉。
你说是不是,孩子?”
徐淼记得那个人渐渐离去后,保镖很快将他带回家里去。
几天后他在新闻上再次见到了这个男人,原来他是一位与父亲相识的着名企业家,因心脏病突发离世。
作为一个孩子,那时他还丝毫不能理解这些话;直到他遇见了张霈、直到数十年后已经结婚的他坐在长桌前,苍白指尖摩挲着酒杯边沿。
张霈坐在客座,她看向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
怜悯?愧疚?绝望?
这个时候他再次回忆起男人说的这些话,像细冷的刺穿过喉咙。
他的双手比婴儿还要细嫩,无名指戴着婚戒——那是权利交易的象征。
他笑起来,神情从未有过的温和,他抬起眼睛对上她的。
“我对‘为什么’和‘怎么样’不感兴趣,张霈 。”
他说:“两个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最终总是逃不过乏味可怜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为什么’和‘怎么样’......这类想象过于贫乏,令人不屑。
总是因为可能,所以发生,真相不过如此。
事后追究乏味细节已经毫无意义,但对实质和真相追究,仍然是有意义的。
否则我为什么活了下来?
我为什么受了这些年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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