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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煜驰很郑重地拿过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点心碎末,解开了陆屏枫袖口的扣子,将它平整地折了上去。
陆屏枫的手向前又伸了伸,正好把自己的手腕放在温煜驰的掌心。
“我需不需要修改遗嘱?”
“不需要。”
温煜驰的指尖触碰上陆屏枫的腕骨,“如果有一天您死了,我大概不会觉得它很美了。”
“为什么?”
陆屏枫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却一直在温煜驰的脸上。
这位年轻的助理法医垂着眼睫,专注地感受着他腕骨的走向和曲折的角度,他比那些鉴赏家和收藏家对他的溢美要更加坦荡和真实。
“就好比小野花离开了干裂的墙缝、躯体蜿蜒的松柏离开了峭壁、飞鱼落在沙滩上——那就不美了。
它只有存在于你的躯体上,才有被欣赏的价值。”
温煜驰非常绅士地将陆屏枫的手推了回去,站了起来,“既然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私人画展,我当然要好好欣赏一下陆先生的作品。”
他来到了画室的门边,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转了起来。
第一幅画上的是一株藤蔓缠绕在一棵树上,树已经被耗尽了养分,外部干瘪剥落,而树的中央也烂出了一个大洞,有虫蚁从中爬出。
而那株藤蔓的叶子也已经泛黄垂落,哪怕抵死缠绕,也无法获得丝毫养分。
两者形成一种扭曲的形态,画面上的颜色也很阴暗,但越是扭曲,就越是有一种勾人视线的力量,像是要挣扎着从画面里攀爬出来。
“这幅画的名字是什么?”
“没想过公开,所以也没给它起名字。”
陆屏枫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向后靠着,看着温煜驰的背影。
“这幅画倒是把因爱而生的控制与掠夺描绘得形象啊。”
温煜驰仰着头,淡声道,“所以啊,爱一个人不要太偏执也不要爱得太多。
越爱,就越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越多。”
“说得好像你曾经那么偏执地爱过一个人。”
温煜驰摇了摇头,“我只会偏执地追求死亡的原因。
好比这棵树,我一定要弄明白它的这个伤口是因为什么形成的,是病理性原因还是器械性伤害。
它被吸取养分多久了,它死掉之后需要多长时间门被分解。”
“但你却从中看出了爱意。”
陆屏枫侧过脸,托着下巴看着对方。
“在死物里,我看不出爱意。
只不过案子听得太多了,这种情况比较符合情杀中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说完,温煜驰又走向第二幅画。
稻田边站立着一个稻草人,而稻草人的肩膀上扎着一根削尖的竹竿,上面是一只鸟,尖端从它的尾部没入,从它张大的嘴巴里伸出来。
鸟的毛已经开始剥落,掉在稻草人的肩头,配上稻草人诡异的笑容以及阴暗的配色,夸张汹涌的线条,哪怕没有画出一丝鲜红的血,都让人感觉到大脑发麻的残忍。
“经纪人说这幅画不会好卖,因为太神经质。”
陆屏枫开口道。
但是温煜驰却没有走开,他甚至走近了半步,凑向那个稻草人。
“孤独也算神经质吗?”
温煜驰轻声问,像是问陆屏枫,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是孤独?”
陆屏枫的食指很轻地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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