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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来北京,城里大变了样子,白休怨单手拎着一包枣泥酥,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慢吞吞地往客店走。
当时离开得太突然,没料到先皇会突然驾崩,又被南边几个分坛拖住了手脚,才会直到今日方腾出手来处理师父的身后事。
他对她的死早有准备,早在他离京之前师父的身体就不行了,教西洋人过了脏病,整个人神志昏沉,仅靠药材和西药吊着一口气。
是以他一走,无人事无巨细地服侍床前,很快就撒手离世。
白休怨对‘白鱼’的感情十分复杂——这个名字本是师父年轻时行走江湖的名号,她的刀名唤白鱼斩,是传说中斩下了水妖头颅的宝刀,亦是倭国某没落武家的传家宝。
去过一趟松江才知道,原来那叁个圆形烙印很有可能也是某个倭国氏族的家徽,明朝灭倭后天皇颁布禁刀令,武士地位大不如前,常有不肖子孙将家中财物拿出来变卖。
师父坚持令他姓白,一开始他以为是白鱼的白,后来意识到大概因为他爹是个姓白的汉人?小时候她带他走南闯北,为了躲避仇家常常扮作母女,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男子着裙衫、戴簪环是很正常的事。
想到这里白休怨抬手摸了摸右耳耳垂,叁四岁时为戴耳环穿的耳洞至今没有长实,摸上去像长了个小疙瘩。
她待他不坏,全不藏私地教授他刀法武艺,自己是白衣教徒,却从未强迫他一起入教。
白休怨心知她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复国大计方才心甘情愿地定居江南,受人驱使甚至贡献肉体,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将他一道拖下浑水。
回到客栈时时间尚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吴子华进京的事。
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他的心里却是门儿清的,朝廷这次确实重创了白衣教,端掉了苏州为首的六个主要据点,整个江南为之一震。
“吴小将军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那可不,南边乱了这些年,总算是消停了。”
顿了顿,“就是不知道万岁打算怎么处置当年那劫囚案。”
“天爷!
难不成真是他们做的?”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徐同光不是先帝爷的伴读么?”
话没说完,白休怨的目光一转,但见外头几个服色低微的锦衣卫小旗带刀冲了进来,其中一人嘴边的绒毛还未褪去,瞧着不过十五六岁,横眉怒目的被其他几人拦在后头:“徐哥,徐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圣上都未曾定论的事儿,轮得到你们在这儿狗拿耗子?”
他年纪虽小,气势却大,一双丹凤眼里全是不管不顾的狠劲儿,那把装饰用的绣春刀握在他的手里,活像是吹毛断发的绝世名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北京城是尔等当家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锦衣卫是人人都能招惹得起的么?众人忙不迭撤了酒杯,又是赔笑又是塞钱,送神似的将这群小旗官送了出去。
白休怨站在窗前看得分明,那个领头的腰牌上镌刻着‘徐徐’二字。
徐家人?难不成是那个什么徐同光的子孙?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决定暂时还是搬去外城住,吴子华要押送活口进京,想必很多人急得夜不能寐,都在满世界地找他,盼着‘白鱼’出面将叛徒清理干净。
如今师父已死,他也不缺钱花,干什么要蹚这趟浑水?谁当皇帝谁做高官,管他什么事儿啊?
中秋将至,青云寺里陆续搬进了几家香客。
由于朝廷禁止西洋人传教,生怕百姓们教洋人蛊惑了去,几十年里各大佛寺、道观香火鼎盛,里头的和尚道士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比如这青云寺就以桂花和素斋出名,每年夏末秋初都会有很多贵妇过来小住。
京里贵人多,加上寺庙实在太大(占了大半个山头),除非天家子孙,否则很少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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