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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明,雪才慢慢小了。
重行睡得很少,自从在荆羽山中修行,冬日难免挨冻。
后来到了神都成为神官,俸禄虽然丰厚但物价金贵,她独自一人总是需要节省,现在小山院里温暖如春,反而不习惯了。
任命书已经下来,她不便再逗留,需要早日启程去瀚海。
本来想在清早悄声离开,但收拾妥当出门,扶余已经带人,在院子外等着了。
重行微微一怔。
扶余见她出来,恭敬行了个礼,低声解释道:“中师得了任命,不日就要离开神都。
主人方便亲自相送,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算为中师饯行,请中师随我们来。”
竟然是践行。
知晓了来意,重行轻轻松下一口气,然后摆出一副笑脸对扶余说:“既是这样,总该好好修饰一下,还请先生稍等。”
再出来的时候,重行换了件素色的裙子,妆容略作修饰,如清水出芙蓉。
扶余低首走在前面,重行安静跟在他身后,引得小山院中不知缘由的小侍女频频回望,有的胆子大一些,甚至低声打听起来。
今日没有去水榭而是去小山的正院,扶烬和扶梁已经在厅中等候。
扶梁开朗守礼,大方向她问好,重行依礼回应。
扶烬没有说话,却抬眼望着她,神色平静而温柔,眼中却翻涌起波涛。
她看出了他平静下心绪下起伏。
重行温婉地向他笑了笑,拣了个位子坐下,靠近窗边雪光柔柔地映照在她面容上,连枝上暗香浮动的白梅也要输她三分清丽。
扶烬依旧很沉默,只是望着他们,眼神有时落在她身上,重行能感觉到里面变化的温度。
这次离开小山,扶烬一反常态,亲自送重行出去。
扶梁独自在扶烬身边长大,母亲出身并不好甚至,但他并不怨怼父亲,对重行合乎礼数,对平儿兄友弟恭。
他真心实意希望重行珍重。
扶梁的眼睛明亮而干净,坦荡得重行甚至有点不敢正面看他。
她微微别过脸,脸上带淡淡笑意,然后望向扶烬的眼睛,眼神带上一抹难以言明的温柔,“此去瀚海,山高水远,不知何日归期,望你务必珍重,努力加餐。”
扶烬神色沉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也是应下了。
之后,重行朝他行礼,郑重告别道:“重行就此告辞了。”
扶烬站在原地,只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扶余担心他的身体,扶着他的手臂低声劝道:“主子还是回屋子里去吧,冰天雪地受了寒对旧伤不好。”
“知道了。”
扶烬抬眼看见墙角逸斜的一枝白梅,突然轻轻笑了笑,但只是短短一瞬,笑容瞬间就散去,“进去吧,去梅园里。”
扶梁见父亲如此,望了扶余一眼,然后走到父亲身边替他扶着父亲。
扶余知情识趣,悄声退到后面。
“父亲,我陪你一起。”
扶梁平静而轻松,扶烬还是看出来,“你想求什么,直接说。”
“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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