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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仕犹如像昏君进言的谏官,直言说他认为霍闻声做的这个决策不妥当,说那份报告的确漂亮,可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万一他失败了呢?
霍闻声的回答是:“失败了就失败了,不过一块石头,九千万我赌得起。”
可方可仕问的不是石头,而是苏南。
石头碎了他不在意,那苏南碎了呢?
越是骄傲要强的人,就越是容易把自己逼近绝路。
霍闻声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他曾经在苏南身上看见过,为他的要强心动,也为他的要强心累。
他或许可以让苏南屈服,让苏南退缩,像是保护一件易碎品一样将他圈进自己的花房。
可他不愿意,苏南也不愿意。
那碎了要怎么办呢?
点燃的香烟在指尖安静地燃烧着,霍闻声眼眸低垂,显露出几分少见的深沉。
好几秒钟后,他的声音才又响起:“碎了我就陪着他重新拼好。”
之后方可仕没再说什么。
可说得容易,霍闻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可以真的看到苏南把自己弄碎。
那颗蓝宝石明明已经切出来了,可他却开始后怕,在看见对方不断涌出的眼泪之后。
于是有了这场旅行,三天假期之后,他没有带着苏南回去,一连十天,两个人都在岛上待着,他们在无人的海滩牵手散步,也在无人的海域赤裸相对。
对苏南的占有欲在日渐高涨,甚至让霍闻声开始犹豫,要不要让苏南进公司。
因为看见他是如何艰难地让自己完整,所以开始害怕他的破碎。
也因为见证他付出多少才获得成功,所以开始害怕他的付出犹如竹篮打水一场空。
直到苏南告诉他:“没关系,因为我爱你,也因为你爱我。”
在岛上待了这么久,如果苏南还察觉不到霍闻声的心思,他也不配拥有霍闻声的爱了。
那天的黄昏时刻,苏南拎着两根鱼竿,带着霍闻声去到一处临海的峭壁。
他站在悬崖边,迎着海风,让霍闻声想到了很久之前,苏南深陷剽窃风波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站在海边,声音被海风吹得浮动,破碎。
“从前我每次站在海边的悬崖时,想做的事儿就是跳下去,然后被海水淹没,是我在逃避,也是我在宣泄,因为等待我的也只有跳下去。”
苏南转过头,看着霍闻声,夕阳中他此刻的神情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放松与平和。
“可现在因为你,我开始有了另一种选择,我可以在悬崖边坐下来,撑一支鱼竿,在享受海风的同时,等待收获。”
他走到霍闻声面前,告诉他,“就算没有收获,也没关系,你陪在我身边的这一段时光,就是我最好的收获。”
“所以没关系,因为我爱你,因为你爱我。”
对苏南来说,他和霍闻声在一起,最大的收获其实是他拥有了很多从前没有的勇气,也拥有了很多从前没有的底气,让他不会再害怕失败,也不会无法面对失败。
他安静了,但仍在燃烧,平稳了,却更加浩荡。
*
最初吸引霍闻声的那种易碎感已经在他身上消失了。
于是霍闻声意识到,他爱的从来都是苏南本身。
同时他也意识到,爱本身就是私欲拉扯,不止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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