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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去了梁家之后,收入明显高了很多,他们都知道,妈妈在一个富豪家里做佣人,每年年尾的赏金都是他们全家人加起来都赚不到的。
爸爸曾经因为夭折的姐姐寻求过家里的帮助,他隐去了羞辱和斥责的部分,只对妈妈说了家里人的帮助,那张堪比高利贷的九出十三归的欠条,爸爸从来没给妈妈看过,以至于后来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以各种理由敲打,妈妈都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最后迫使爸爸不得不坦白。
那时候妈妈也痛哭过,比起被敲骨吸髓,更多的是感到悲凉吧。
就像云舒现在的心境,连恨都恨不起来,只觉得悲凉。
因为没有接触过,其实云舒对长辈的恩怨没什么感触,毕竟那时还太小,只是这时候看着这些人,才桩桩件件回想起来,也意识到,妈妈缠绵病榻的那几个月,从来没有试图和家里人联系过。
是有多失望,才会在重病的时候也不再惦念。
她冷冷注视着这些人,那些困扰她的执念好像就这么消失了,从今后,她应该不会对他们抱有任何好奇了。
一旁的小外甥女才十几岁,瞧着闷不做声的,面相很温善,大概是察觉到了爸妈言语里的刻薄,觉得难堪,突然鼻子一皱,歪头抹起了眼泪,她妈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脚从桌子底下伸过去踢她的腿。
小姑娘没防备,被狠狠踹了一下小腿,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两声,然后推开凳子,捂着眼睛跑走了。
因为云舒始终不愿意附和一句,场面一度变得很尴尬,气氛仿佛凝结了一般。
一个云舒认不出来的长辈抽着烟,饭桌周围飘散着呛鼻的烟味儿,但没人敢吭声。
据说是外公的姐姐,她一辈子没嫁人,年轻的时候被人挨个羞辱,如今她一个月九千块的退休金,是这一屋子人每个月最稳定的收入来源。
她吞吐几下,终于不耐烦敲了下桌子:“都吃饭吧。”
场面一下子恢复到沉寂,各怀心思。
只云舒四平八稳地坐着,乖顺柔弱的模样,却异常冰冷无情似的,无动于衷地垂着眉眼。
她在那漫长的沉默里,其实想过掀桌子,把每个人都狗血淋头地骂一遍,但到最后也只是沉默着。
她生来性子就温和,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
况且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那么恣意,即便梁叔叔和周阿姨已经对她那么那么好了,她始终无法把自己摆在“女儿”
的位置,她毕竟是个外人,每一份的温情都像是偷来的,是命运的恩赐,而不是本应如此。
所以她也习惯把情绪往回收。
她那时候在想,如果悯悯姐在,一定会把桌子掀了,然后把每个人都嘲讽一遍,如果不解气,可能还要踹两脚,她这个人是向来不受气的,也不喜欢秋后算账,不高兴总是当场发作。
如果哥哥在……不会的,他根本不会给那些人见他的机会。
也就不会让舅妈有机会跪下来求她:“你帮帮你舅舅吧,算我们借你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那可是你亲舅舅。
梁家那么有钱,他们对你那么好,但我们遇到坎也都没想过打扰你,我们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云舒猝然惊醒的时候,飞机已经在下降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会梦到这些。
也意识到,好像从那天之后,魏家和云家的人,竟然没再联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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